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听这动静只怕连院中洒扫的丫头都还没起来。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钻进玉姐姐的被窝,安心地睡着了,后面便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她好像是病了,浑身烧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从她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看来,应当是睡了挺久的,她闭上眼努力地想再睡一会,可昨儿睡得实在是太多了,怎么都睡不着。
但这会起来,会影响吵着别人睡觉的吧。
她纠结了许久,像烙饼似的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睡不着,不能吵着别人,那她自己去桌上找找有没有东西可以填肚子总行吧。
如此想着,便小心翼翼地掀开衾被坐起,等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才发现沈珏竟没睡在地上,而是只手撑着下巴,就这么坐在炕上睡着了。
她的脑海中隐约浮现出,玉姐姐给她擦脸换衣裳,小声安抚她的画面,那份令她安心的感觉就仿佛娘亲一般。
玉姐姐是为了照顾她,连觉都没能好好睡吧。
姜幼宜立即升起些许愧疚之色,她见沈珏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面色有些憔悴,立即也不觉得饿了,从床上扯了条薄些的毯子,压着脚步像做贼般缓慢地挪过去。
她动作轻缓地将毯子展开,尽量不发出声响盖在了他的肩头,期间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把熟睡中的人给吵醒。
等一切都做完,沈珏也没有醒!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助她,竟是格外得顺利。
姜幼宜在心底暗暗夸了自己一句,微微仰起头,恰好对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
玉姐姐可真好看,就算他脸上多了道疤,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反而多了几分破碎感,让他看着不再那般无所不能,遥不可及了。
即便已经看过无数回,她还是会忍不住盯着看,那是种不由自主被美好事物所吸引的本能。
更何况,玉姐姐不止好看,还待她极好,虽然嘴上总是凶巴巴的,也爱板着脸不理人,可她知道,玉姐姐是嘴硬心软。
自从娘亲不见后,玉姐姐是待她最好的人。会护着她为她出头,抢回属于她的宝物,小到一朵珠花一本册子,那些在旁人眼里不值一提的东西,他都会认真对待。
她最最最喜欢玉姐姐了。
姜幼宜想起自己幼时,那会娘亲还在,每每她想表达欢喜与亲昵时,便会在娘亲的脸颊亲一下。
她刚这般想着,身体已经做出了最直白的反应。
她微微弯下腰与他的眉眼平行,而后欢欢喜喜地将唇瓣贴了上去。
在温软的唇瓣触碰到他脸颊的一瞬间,那双紧闭着的眼眸陡然睁开,他的双眸幽深得吓人,似乎还燃着火。
“姜幼宜,你在作何。”, ,887805068
昨夜还抱着他死缠烂打,哪里有半分像是病了的人。他心思一转,估摸着不是病了,这小姑娘许是在装病。
以前他也觉得不会,小姑娘心思单纯有一是一,从不骗人,但有了昨日的推人与淋雨。他便知道,她就像雨后的小蜗牛,一遇上不会解决的事便只会缩进小小的壳里,把自己包裹起来。
这是听禾月说前头来请她,躲不过便干脆“病了”?
他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又喊了声:“姜幼宜。”
依旧没人回应,但隐约可以看见里头的人似乎挪动了一下。
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
若是往日,她想躲避也就随她去了,反正有他在,她便是再骄纵些也无妨。可他是要走的,她必须要立起来。
六月生辰一过她便及笄了,很多事也该自己学会面对,光逃避是没有任何用的。
沈珏等了几息,不见她开口,这才长臂一挥撩开了幔帐。
小姑娘整个人埋在衾被下,只留了几戳乌黑的长发散在枕上,还真把自己当小蜗牛了。
他既打定主意就不再心软,沉着脸,直接掀开了那床淡粉色的衾被。
与他想象中小姑娘作怪着躲起来的模样不同,她娇小的身子微微弓起,双臂将自己环抱着,小脸埋在其中一动不动。
沈珏拧了拧眉,以为她还在装模作样,顿了下,才伸手去拉她的手臂,想将她转过来。
他并未使劲,不料竟一把将人半拖着坐起。
只见乌黑的长发犹如黑绸自肩头散下,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跟着露了出来,小姑娘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不施粉黛不用什么华贵的衣裙,也美得叫人恍神。
可她这会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双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潮,就连额头也有滴滴细汗。
竟是真的病了。
沈珏这才发觉是自己误会了,小姑娘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羸弱之躯,昨日淋了半日的雨,虽是泡了热澡又喝了浓浓的姜汤,可还是受了寒意。
他的眼底闪过丝懊恼,昨儿他就该发现的,她那会浑身就很烫,只是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头,且屋内炭盆烧得他也发烫,便没放在心上。
他拿手背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那体温烫得令人心惊。
而已经烧糊涂了的小姑娘,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就搂了上去。
结实,温暖,还有股似雨似雪般清冽的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