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个小队都会安排蹲点干部驻点,主要因为公社里没有那么多的干部可以派,所以一般都是挑选某个生产队最穷、最落后的小队驻扎,这样才有蹲点帮扶的意义。
但是在实际操作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这个年代大家都一样,同一个生产队的资源也都差不多,穷就穷一片,富也是富一片,不会像几十年后,富裕村子旁边有个贫困村,那不太可能。
所以公社选择驻扎点的时候,干脆就选近的,偶尔没那么忙了还能常回家看看。
对于卢家湾生产大队来说,12个小队,就5队和6队离得最近,但是5队是大队部,蹲点干部自然不能跟大队的领导搅和在一起,否则那还叫什么蹲点?
理所当然,6队就成了公社干部蹲点的固定场所。
安干部是今天刚过来,到了之后,大队就给杨队长打了个电话,杨队长便过来接人。
如果他早来两天,还能套个驴车去接他,但是今天驴车都去拉粪了,全大队唯一闲着的成年牲口,就是陈凡的小母马,杨队长也就只能走着过来。
几个人站在一起抽着烟,很快就熟络起来。
安干部姓安,名字叫“安全”。用他自己的话说,“安全安全,不安全也安全,安不安全都安全。”
人长得白白净净、中等身材,从上到下都有点圆润,一看就是个干部样子,本身的单位是税务所,职务没说,不过肯定大小是个官,要不然也不会被派驻蹲点。
陈凡见这人比较好相处,便笑道,“安干部,这段时间生产队哪个人都忙,就我比较闲,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要是不知道的,也能给你找到人。”
这话一出,三个人都呵呵直笑,让陈凡有点不明所以。
安全夹着烟,笑得像个弥勒佛,“首先要感谢陈老师的好意,不过啊,要说对卢家湾,我可比你还熟悉。”
杨队长左手背在身后,右手举着烟,仰头笑得合不拢嘴,“小陈,伱现在睡的房子,最早就是老安住的哦。”
“啊?”
陈凡惊讶地看着他,“你以前也是知青?”
这还是位老前辈?!
安全点点头,笑道,“不仅是知青,我还是有组织大规模下乡以后的第一批知青,69年初就到了这里。”
陈凡心里微动,看着他问道,“那你不是本地人?”
下乡也有个过程,最开始的时候,是大城市里面还没有安排工作的初高中毕业生下乡,后来才逐渐往县乡一级蔓延,只是这个蔓延的过程有点快,几乎算是同一年。
但如果说是第一批,那就肯定是从大城市来的。
可是听他讲话,分明就是本地口音。
安全笑着点头,“我老家是上海的,当时全国八个城市,bj、上海、天津、杭州、南京、武汉、成都、重庆,这些地方的人要往外派,其他地方的都是就近安排,我就属于要外派的范围,结果就来了这里。”
陈凡咧着嘴眨眨眼,有点无言以对。从大城市来到这个小乡村,还成了公社干部,那基本上断了回上海的可能性。
安全看到陈凡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这样的表情,他这些年看过太多。
但是他却似乎很开心,仰着头笑道,“哈哈,我算是运气好的,好多人都分到云南、xj、内蒙、黑龙江,我好歹还在内地,虽然比不上分到崇明的人,但这里靠江,回一趟上海,从这里出发,搭车换船三四天就可以到,比那些人好多啰。”
陈凡呵呵笑着,心里想着这位也是个乐天派。
杨传福在一旁笑着说道,“三四天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一次都没回。”
“嗐。”
安全笑容不减,晃晃脑袋说道,“没钱啊,路费倒是只要十几块钱,但是从这里到县城,从县城到地委,一动就要钱。那时候我们都还倒欠口粮,头一次过年还是你老爹可怜我们,送来一斤肉,二十个人分着吃,要不然连点油荤都没有。”
叶树宝正抽着烟,突然呛了一口,一边咳嗽一边指着他,好一会儿才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没点油荤,偷6队的狗子也就算了,还偷到7队,我那条狗子才养了一年,你们也下得去手。”
安全立刻挤眉弄眼,“天大的冤枉,这事跟我没关系啊,你看我这样子,不被狗咬就不错了,哪里还偷得了狗。”
杨传福在一旁点着头,“嗯,你是不偷狗,你吃狗肉,口里的骚味三天都没散。”
以安全的厚脸皮,也不禁稍微红了下,“哎呀,你们都知道啊?”
叶树宝叼着烟,瞟了他一眼,“要不然呢?卢家湾虽然人不少,但是你们来之前,连根针都没丢过,你们一来,一年就无声无息丢了七八条狗,狗子看见你们都绕路走。”
安全咧着嘴呵呵直笑,“这个真跟我没关系,我也没吃狗肉,就用他们吃剩的汤底子煮了点青菜面条,尝了点味道。”
陈凡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知青点里人才辈出啊,能无声无息地将狗子摸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队长轻笑了两声,吐出一口烟雾,“都是十几岁的小年轻,好多人从家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