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所有细节纳入掌控,化作掌中千军。
伊曼努萨克埃尔。
刑罚骑士。
泰尔斯呼吸一滞。
怎么,萨克埃尔,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够。
狱河之罪越发炙热,伴随着刺痛般的烧灼感,似乎从开水变成了火焰。
它火星四溅,在体内炸开,这里一点,那里一寸。
就像萨克埃尔。
不够。
下一秒,地狱感官又发生了变化。
泰尔斯移动眼珠,心底里泛出惊疑。
时间,时间好像又变慢了?
他转头,看见看那个贩卖烟花的小贩,能看见对方推着推车,边吆喝边向前。
按照这个速度,他大概五秒后会到达转角。
泰尔斯再度扭头:大街上一个急匆匆奔跑的信差,大概两秒后能进入下一条街道。
王子没有停下视线:一个提着两篮子蔬菜的大妈,即将转向,进入他看不见的视角盲区。
但以这个速度,十秒后,她会从屋后的另一头重新出现,回到自己的视线里。
还有运河边上的两个小孩,他们即将跑上运河桥,不,听声音,他们在减速,要三秒才能上桥。
狱河之罪继续燃烧着,且越燃越旺燃越旺,烧灼感从偶尔的刺痛变成持续的阵痛。
泰尔斯发出低低的闷哼。
但是……
不够。
泰尔斯捏紧拳头。
没有镜子,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眼球现在满布血丝,但泰尔斯感觉到,随着视线越扫越快,越来越多的人进入他的感官里,反馈给他不同的位置、速度、加速度、运动轨迹……
虽然细节还不够多,虽然路上会有很多意外比如那个烟花小贩可能会被客人拦停下来购物,比如那个焦急的信差可能会加快脚步,比如那两个小孩可能会在途中跌倒……
但是……
不够。
在变慢了的时间,以及烧灼的痛楚里,泰尔斯缓缓地转向剃头铺子的方向。
从刚刚到现在,从剃头铺子出发,配上斯里曼尼的步速……不,也许要加快一点,再加上斯里曼尼可能的心态,他也许不会走大路……
那么他可能去到的方向、距离和范围就是……
泰尔斯面无表情地来回扭头,移动视线。
以剃头铺子为中心,顺着不同的街巷和道路,在视野看不到的地方,他迅速圈定了三个区域这么短的时间里,斯里曼尼最有可能逃到了这几个地方。
三个区域。
但是……要怎么确认呢?
怎么确认?
不够。
泰尔斯突然想起了白骨之牢在那里,王室卫队的前任侦骑,约拿坎农靠着听力和记忆,在黑暗中辨认出了诡影之盾刺客的脚步声。
仅仅是脚步。
脚步。
简直神乎其技。
不够。
啪!
狱河之罪越燃越旺,像真正的火焰一样劈啪作响。
泰尔斯本能般闭上了眼睛。
终结之力持续燃烧,它们汇入他的大脑,再涌向耳朵。
泰尔斯一个激灵,猛地睁眼!
砰!
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泰尔斯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表情痛苦,不堪重负。
不,不是耳边。
而是……
泰尔斯艰难地抬起头:
那是两条街道之外,车轮过坎的撞击声,在泰尔斯听来就像永世油爆炸般恐怖。
唰!
这是河边的妇女在浣衣。
刷子上的每一根刷毛,重重地扣上在衣物上,无情地摩擦过每一根丝线,堪比无数积雪自山峰滚滚崩落,惊心动魄。
哇
这是两位车夫在为一次碰撞争吵。
两人的舌头在唇间击打,声带在喉间震颤,空气于齿缝中摩擦,每一个发音都在呼唤雷霆,如同巨人咆哮,惊天动地。
啪!
这是几位孩童在耍着树枝玩战争游戏。
树枝清脆相撞,枝条顺着纹理开裂,却像大地裂出深沟,延伸无数,直到陆地裂沉,世界在末日崩毁。
叮!
当啷!
噼啪!
哗啦啦!
一瞬间,从他视线处传来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毫无焦点毫无遗漏,仿佛就发生在耳边,连缀一处,轰隆作响。
如无休无止的耳鸣。
泰尔斯浑身颤抖,面如土色。
天旋地转之中,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啊啊啊!
泰尔斯痛苦地在内心里呼喊着。
短短的几秒钟里,比过往都要刺耳得多的无数杂音如海啸般涌来,不住地刺激他的感官。
黑剑……
黑剑,他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跟自己的方式不一样,但是黑剑靠着狱河之罪感知震动,探知血之魔能师的时候,想必也是这样,在一瞬间,承受来自四面八方,放大无数倍后的海量信息?
但是那家伙,那家伙是怎么忍受这一切的?
不够。
心底里的声音机械地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