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宫外的山林间,金鼓之声不断,
黄头军士卒排着松散的队列,穿行其中,呼喝连连。
在他们的努力下,大群走兽被驱赶了出来,在空旷的草地奔驰着。
草莽之间,轻骑纵横,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数十少年郎几乎在同一时间奔出,争抢起了猎物。
粗俗!司马祎坐在邵勋身旁,透过林木缝隙,看着下边,道:不知多少年轻俊彦在拼尽全身气力,就为了入你之眼。
邵勋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女儿,笑道:入我眼没用。
符宝听了,脸微微有些红,不过仍然瞪着大大的眼睛晴,看着下方。
这个位置绝妙非凡,被松柏掩映着,外人不易发觉,但又可居高临下,就近观察那些年轻子弟。
王蕙晚坐在她身旁,神色清冷,仪态一丝不苟。
蕙晚,此间无他人,这样不累么?邵勋看了眼这个女儿,无奈道。
符宝坐在那里,意态闲适,手撑着下颌,眼珠转来转去。
蕙晚则端庄无比,身笔直,双手拢于腹前,偶尔和符宝说句话,就是笑也不露齿。
这个女儿,让司马祎毁了!
此时听到邵勋的话,王蕙晚微微转头,惊讶地看了过来。
你娘都不这样。邵勋说道:她蛮横着呢,公主脾气奇大无比,都敢踢我。
司马修祎绷不住了,轻轻掐了邵勋一下。
邵勋作势痛呼。
王蕙晚更惊讶了。
邵勋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他见的次数最少,小时候就没抱过几次,现在大了,却不太方便了。
王夷甫有没有来找过你?邵勋又问道。
从伯来过一次。王蕙晚说道。
开过年来,她也十七岁了。
名义是琅琊王氏女,却又是事实的当朝公主,母亲还是晋朝公主,在王夷甫眼里,怕是奇货可居!
邵勋太清楚王老登的谋算了,不过他真是疯了,蕙晚的婚事自然由他这个当父亲的决定,还轮不到王衍。
夷甫说什么,乖女休要听,他老糊涂了。邵勋说道:宿羽宫以前是你们娘俩的,今后还是你们娘俩的,干脆招个门女婿算了。
王蕙晚低下了头,耳根有些红。
符宝闻言,瞪大眼睛,看了看环境清幽、占地颇广的宿羽宫,颇为羡慕。
司马祎心下一暖。
这个行宫是晋息帝赐给她的,若邵勋不认账,那也没办法。
邵勋凑了过去,说道: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司马修祎抬起脸看向他,笑而不语。
那是在王家别院吧,你一个人坐在连廊中生闷气。邵勋说道。
王处仲忍气吞声半辈子,最后想害我一下。即便过去多年,说起这事司马修祎依然有些情绪波动。
王敦可是大晋忠臣。邵勋笑道:临死之前,犹自想着诛除国贼,时人为之感泣。
此言一出,司马修祎先是一愣,继而叹了口气,好似对往事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报复也报复了。
后来这个男人她虽然不是特别喜欢,但至少对她们娘俩不错,对女儿也足够关心,不是公主,胜似公主。
她这一辈子,好像运气不错。
少时是晋武帝最宠爱的女儿,大了嫁入琅琊王氏,中年后还有依靠,得到庇护,还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人生至此,复有何求?
不远处的山下传来一阵喝彩声。
四人寻声望去,却见一只白兔奔行于荒草灌木之间。
数骑紧追于后,你争我夺,互不相让。
白兔啊,这可是祥瑞。在它面前,其他猎物都可以扔了,若能生擒之,今日便是第一。
不过,射死白兔不难,生擒却极难。
盖因此兔动作灵活,虽然惊慌失措,被人赶得四处乱跑,可仍然走着之
字形,并不容易抓捕。
符宝站起身,嘻嘻一笑。
提着裙摆快走几步后,唤来一人。
片刻之后,一只硕大的金雕被送了过来。
符宝将皮套缚于手,金雕稳稳落了下来。
去吧,大雀儿。符宝左手前伸,金雕冲天而起,扑向山下。
追在白兔身后的骑士还剩三人,以一白袍少年冲得,几次探手去捞,都没碰着。
前方马蹄声阵阵,又有数骑围来。
年轻的勋贵子弟们奋声呐喊,脸色涨红,为了人生中的关键飞跃,使出了浑身解数一一老实说,方才这一阵追逐,已经有人被下黑手了。
白兔被新来的这群人一吓,又折向后跑。
桓温大喜,暗道出门前掷了一下,五子全黑,今日合该我撞大运!
正要催马前,却见一只硕大的猛禽以令人惊叹的速度俯冲而下,铁钩般的爪子紧紧一握,就将白兔提溜而起,飞向天空。
桓温大怒,起角弓,刚做出拈弓搭箭的姿势,却心中一动,最终止住了。
松柏之间,符宝松了口气。
大难不死的大雀儿飞了回来,将白兔踩在地,已然死透了。
邵勋看了眼那个白衣少年,暗道脑子转得不慢。
司马修祎也用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