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忽到以克来计算,这可跟中医药的用药方式计量方式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中药用药,最小剂量大概是钱,一钱两钱重,但高纯度提取物,小到一克半克。
而田卜也好,其他军医也好,他们根本没有称量微毫重量的工具和方法。
这让李孟羲意识到,随着高提纯药物的推进,势必需要配套的精确称量工具。
在思路飞转中,李孟羲想到,可以做一些很小很小的掏耳勺大小的勺子,然后一勺子一勺子取药,如此,能控制到毫微的剂量了。
再次询问田卜,是否记清了测试流程,田卜完完全全回答了一遍。
药物的测试流程是,找四十个风寒病人,然后部分给药,部分不给药,对比药效。
给了田卜测试方法之后,李孟羲觉得没问题了。
但田卜此时却犹豫了,田卜犹豫了下,出声问到,“军师,人家染病,放着不给人看,这万一……”田卜面有担心。
田卜话只说了半截,李孟羲听懂了田卜的意思。
李孟羲不由得慎重起来,确实,风寒这个病说小不小,可说要人命也是会要人命的。
人家来看病,不给看病,还把人捉走做药用实验,实验的还是一种根本不知道药性的药,这很没有道理,很无人性。
可,要是不拉人来做测试,药就没办法实验了。
李孟羲沉默了一会儿,他看着田卜,问,“可是田卜,不找人试药,怎么知药物有用没有?”
田卜笑了,“我来试!试药理应我们军医亲来,哪里能让病人来试?”田卜笑得很自然。
田卜今天没带遮掩头发的铁胃,一头没长起的短发看着是那样的突兀,田卜很自然的就说试药乃是医者本职,岂有让病人试药的道理。
李孟羲动容了,他定定的看着田卜,在这一刻,李孟羲感触到了田卜他们这些草药医者或者中医身上可贵的品质,那是从神农尝百草时代绵延千百年所传下来的一贯相承的探索与奉献精神。
与田卜相比,李孟羲反思,自己似乎很随意的就准备拿病人来测试了,根本就没意识到有丝毫不对。
李孟羲嘴巴张了张,他很想同意田卜的做法,“可是,你们军医有人得病?三两个得病的也不行啊,人不够多,就没法对比……”
田卜嘿嘿一笑,说,“等俺们有人得病了,早晚都能试。”
可,不统一测试,今日试一个人,明日试一个人,人跟人的体质不同,每一日跟每一日的天气也不同,这样测试,数据得乱成什么样子。
李孟羲郑重的想了很久,他郑重的对田卜道,“这样田卜,我给你两法。
第一,你去找找,专找身强体健的人来试药。这般身强体健之人,区区风寒,扛三两日不至身死。同时,参与试药之人,每人发肉丸一斤,若有人死于试药当中,赔付钱财百贯,粮食五百斤,若有家小,家小给军中给安置好。”
这第一法,李孟羲决定还是得找病人试药,同时,加入了试药酬劳和风险赔付。
田卜听了李孟羲所说的方法,田卜还是觉得让病人试药这事儿不好,犹豫着,想说些什么,犹豫着未说。
“至于这第二法,”李孟羲盯着田卜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为染疫之法。何为染疫之法?
田卜,你当知疾病原理。疾病成因,乃是微小病毒活物侵染人体繁衍增殖,此微小之物,会随人呼吸喷嚏排出体外。
所以,上风一人喷嚏,下风百人染疾。
你们军医通晓人体穴窍微妙,病生在你们身上,药用在你们身上,的确要比用在病人身上更好。
至于这染疫之法,你们军医,主动染疫……懂了吧?”
田卜完全听懂了,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之后,李孟羲交代了一些细节,比如,试药的人,同一组人最好安排一处,莫让随意走动。不然,今日用了药,人好了,结果边上又有人得病,又给传染了,这就会让测试失真。
除了这一点,还有,最好把试药的细心照看起来,不然,有人夜里习惯不好,睡觉睡着睡着就把被子蹬开了,结果弄的也不知他到底是夜里受凉了病情复发了,还是药根本没用。
最后一点,李孟羲觉得可以再加上寻常治风寒的药再加一组,以此为比较,看到底是柳树里提取出来的粉末药效好,还是寻常药剂药效好。
要是测到最后发现柳树粉还不如寻常的药好,那柳树粉价值就没那么大了。
田卜把李孟羲所交代的一切都记下了。
李孟羲朝田卜拱手准备离开,田卜亦拱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