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洞房花烛夜加回门都缺了席,这样的事情过分到让这位皇子殿下不管有多讨厌知虞,今夜都会过来一趟。
两人阔别了一年多不曾见,待身着玄袍的年轻男人跨过门槛,知虞蓦然瞧见对方极熟悉的五官后,心口都猛地一突。
这一年间都不知发生了多少事情,让他眉眼间都褪去了那种青涩之气,面上的神态更趋于覆在霜雪之上的温润皮囊,让人误以为其纯良无害。
男人出现时周围是针落可闻的寂然。
对方薄唇微抿,光是踏足于此,便让屋中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也无法不感到一种冰冷压迫好似随着对方垂落的视线逐渐攀爬至颈背。
知虞怔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要上前向他行礼问安。
作为他的侧室,她不仅不能抱怨他的缺席,还得关怀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辛苦与操劳。
而作为他曾经的主人,她更与他埋藏着旧日恩怨,不知何时就要被人提及。
当下的处境于知虞而言,恰如行走在被火焰烤制的细铁索上,脚下既是烫脚,可却又不敢跳开,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底下的万丈火海深渊。
见男人并未出声,知虞只得主动走上前去替他解开身上玄色鹤氅。
可她指尖才刚搭在了他襟口,便蓦地被一只苍白手掌给握住细腕。
少女不由抬起眼睫,便再度与对方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对视。
恰如一年前,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眸底黑沉晦暗的情绪仍会令人在触及的瞬间生出微微寒栗……
“一年不见,小姐别来无恙?”
沈欲垂落眼帘,缓缓唤出了对她的旧称。
小姐二字,从他口中再一次说出,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擅长玩弄感情、爱慕虚荣的小姐,如今怎么反而主动服侍起他这样的贱奴来了?
知虞手指微僵,可想到絮絮那边欠缺足够的时辰,只得低眉顺眼地轻声回答,“殿下
唤我一声阿虞就好……”
她似不敢直视于他,低垂着脑袋默默替他解开氅衣,沈欲便瞧见她后颈一段雪白细颈。
少女的身体舒展开来,愈发有了丰盈韵味,晶莹白嫩的肌肤好似白雪积成,触入掌下又软绵得不可思议。
大概是想到了过去的事情,他神色没什么热意,只是如同此间主人般抬脚缓缓走向主位坐下。
知虞满脑子都是拖延时间。
毕竟一旦被他知晓知家绑架了沈蓁的事情……
知虞掐了掐掌心,令自己先镇定下来。
恰好这时屋里的婢子过来说热水已经备好。
知虞微微松了口气,而后按捺下心口沉甸甸的压力开口道:“我身上都是汗,殿下可否等我沐浴过后过来与您说话?”
她身上汗腻是假,想要让他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是真。
可沈欲也只是接过下人奉上来的茶水,可有可无地答了个“可以”。
知虞这才借着沐浴的名义,转身去了浴房。
婢子将脏衣服抱走后,置换进来的干净衣物却不慎将件兜衣给打湿。
知虞心不在焉地净沐身体,只随口让她取一件新的过来。
那婢子大概是个心眼实的,听这位夫人说要新的,便真就跑出了屋去,询问绣娘府里还有没有新做好的兜衣。
只说等知虞洗干净后又等了将近一刻钟都不见婢子回来。
隔着一道薄屏,沈欲在等她出来。
若是他愿意一直等,知虞甚至想一晚上都不出来,好替絮絮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可偏偏时间过去愈久,外头白寂便忍不住催促了一声。
知虞握住擦拭身体的巾帕心里亦是焦急,生怕男人真的会被叫走,索性便直接披上薄衣。
沈欲等了半个时辰,在听见脚步声时抬起头来便瞧见满身润着潮意的少女。
白日里衣裳一层一层围在身上,根本看不出身段曲线。
可现下,在知虞的身上只有薄薄一层寝衣,那高高低低起起落落,面料也都洇入水汽湿润地贴在肌肤上。
男人只扫过一眼,便沉着嗓音道:“今夜我有些事情……”
知虞一听心里便觉不好。
若方才还要犹犹豫豫,这当口自有一股冲动涌上脑门,她索性硬着头皮主动走上前去。
在他说出要去找沈蓁之前,少女便屈膝坐在他的腿上,低垂下眼睫道:“沈欲,方才外面打了个雷,我怕……”
她故意喊出他的旧称。
这般不知羞耻地主动坐在他的膝上,恰是验证了她本就不安于室的性情。
勾起两个人的旧怨不仅可以提醒他,她不配做他的侧妃,更在提醒他,他们还有一笔旧账没算。
知虞掐算着紧促的时辰,心中料想哪怕两个人翻上一个时辰的旧账,也许沈蓁那边的事情就可以收个干净的尾。
两人不经意间地贴近时,少女襟口的松垮不仅能看
见雪白的锁骨,更能看到仓促下没擦干净的水珠滚落在起伏处。
沈欲缓缓启开薄唇,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些翻旧账的措辞,而是垂下眼帘语气淡道:“你没有穿兜衣……”
知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