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性清淡的男声问好,老人却没有回应。
纪承源能感觉到打量的视线,不算友好。
时瓷环视四周:“唉……阿婆都说了该用的电费不能省,你怎么又不开灯,万一摔倒怎么办。”
纪承源看着对诡异的气氛视而不见,熟练地去开灯的青年,一时有些无奈。
黑暗里的王阿婆说:“灯坏了。”
时瓷按了下开关,的确没按亮。
“我一会儿去楼下买个灯泡,给您换了再走吧。”
“好,谢谢你,好孩子。坐下吃水果吧。”
时瓷摇头:“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就不多坐了。”
他迟疑地看向那个依旧坐着没说话的男人,问:“他是?”
王阿婆:“他啊,是你的邻居。”
“现在有的年轻人真是不懂规矩,连主人不在家不能进入作客的道理都不懂。我看他一直在你门□□动好像很想进去,干脆就把他带到我家了。”
安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忽然摇晃了下。
像是被死死裹在蛛网里的虫子,再怎么剧烈地挣扎在外界看来也非常轻微。
时瓷听完一怔。
他的邻居?想进他家?
纪承源发给下属的消息也得到了回复,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
根据特征和住户资料,客厅中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查明。
的确是新搬进来的住户,但是个有案底的惯偷。
公寓楼层内没有监控,对方应该是摸清了时瓷的行动规律,确定他独居,性格内向软弱,起了偷窃的歹心。
这种人,怎么可能老实地跟着一个年过七十的老人来“作客”。
还是偷窃未遂的情况。
阿婆沙哑的嗓音还在絮絮叨叨:“小瓷啊,我早上就跟你说了,外面很危险的。”
“你这小孩哪里都好,就是看人的眼光太差了,运气也不好。”
“早上跟你一起走的那个男人可不是好人啊。”
“还有你晚上带回来这个,他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还傻傻地把人家当朋友。”
纪承源握着手机的手指霎时收紧,沉冷的视线看向阿婆。
阿婆恨铁不成钢的话语让时瓷一顿。
早上跟他一起走的……郁望?
的确可以说不是什么好人。
但后一句话,不就是说的纪承源吗?
他和纪承源才认识第一天,对方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时
瓷无奈道:“阿婆,你……唉,我还有点事,就先不聊了。我先下去给你买个灯泡换上。”
“噢对,那个……邻居,我也一起带走吧。”他只能装傻。
王阿婆这次没同意:“这怎么行,这次不能再让你任性了。乖孙,他们很危险的,你会受伤。”
老人拄着拐杖靠近。
时瓷能想起之前跟老人相处的细节,粗糙干瘦的手,到了年龄,都像是难看苍老的树皮。
但却格外温暖。
老人年轻时也长得很好看,爱美,喜欢打扮,但年龄大了,出门也不便。
时瓷教她网购,对方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今天身上穿的这件碎花短袖。
在年轻人眼里已经是很过时的款式,但却是老人年轻时太拮据没买下的遗憾。
时瓷竭力掩饰住异常的情绪,匆忙道:“阿婆,我们走了。”
顾不得别的,时瓷伸手去拉纪承源想带他离开。
他本来带蓝方过来,是想让他们知道王阿婆没有任何攻击性,即使成为了怪谈,被处理的优先级也很低。
有纪承源、施子昂这样的人盖棺定论,异常调查局也不会多事。
等到末日,更没有人来处置为难一个老人。
但只是一个白天过去。
时瓷:“纪承源,我们走吧,阿婆今天可能有点不舒服。”
手指无意触碰到对方的手背,有点发烫。
时瓷怔然,意识到不是对方的问题,是自己手发凉。
他下意识想收回手,但男人却反手握住他的手。
像块可怜温软的冷玉。
在时瓷的惊讶中,纪承源没有离开,反而对王阿婆说:“阿婆,抱歉,我之前的确做了对不起时瓷的事情。”
“这次过来我就是想请求他的原谅,弥补我对他造成的伤害。”
诚恳真切得不像是假的,他娓娓道来:
“您是他尊敬的老人,我也尊敬您。”
“时瓷的工作很忙,以后会越来越忙,您在这里住无人照顾,生活也不方便,他也很担心。我为您联系了一家合适的疗养院,费用全部由我承担,您可以考虑下。”
“我保证您的安全,保证那里比这幢公寓更适合您的情况。”
“时瓷想看您也随时可以过去探望。”
老人一愣,拐杖跟地面接触的声音消失,好像在思考。
时瓷惊讶地看向纪承源。
他还以为异常调查局对怪谈的都会采取消灭的方式。
就像他们白天去的那家餐厅。
现在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纪承源凑近了一点,呼吸间时瓷几乎能嗅到薄荷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