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每天放学陆嘉衍就匆匆赶往范先生家。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时,总能看到范先生早已在案几上备好了笔墨纸砚,连镇纸都摆得十分规整。
他手腕轻悬,横如千里阵云,竖似万岁枯藤,笔力透纸。砚台里的墨汁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映着窗外的斜阳。
两个时辰过去,他的校服袖口已沾上点点墨渍,手腕酸得几乎握不住笔杆。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带着他重新走了一遍笔势,“书法之道,贵在持之以恒。你现在就像初春的竹笋,看着孱弱,待经历三伏三九...”
在民国时期,教育领域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不少人在此投入心血。就拿阎老西来说,外界总觉得他为人小气吝啬,可在晋省的教育投入上,他却毫不含糊。
而那位热衷于被称作“校长”的微操大师,更是时刻彰显对读书人身份的执着。
陆嘉衍便有这方面的考虑,随着自己事务愈发繁忙,他考虑到身边两个孩子的教育。便想着要给姨娘梁锦儿一个交代,往后两个孩子可以去他任职的学校求学。
“姨娘,两个小的不如转到我要去的学校?我现在肯定越来越忙,两孩子去读读书,将来当了军官,如今这乱世,未来也好庇护家里。”
梁锦儿指尖的盖碗合上。她望着檐角的装饰,家里虽不会少了儿子的银子。但是这孩子若是天天学成这副浪荡样子。还不如当个军官,至少不是个败家子。
“就这么办。”她掸掸旗袍上的瓜子壳,“明儿就把小宝的私塾退了,入学的事,打个招呼就成。你可得好好带着他,明白吗?”
然而,梁锦儿是个明白人,这世上总有稀里糊涂的主,白老爷便是其中之一。
“老爷,您就当给未出世的孙子考虑考虑吧。”白夫人轻声劝道,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期许。她双手捧着儿子刚学会写的名字,小心翼翼地递到白老爷眼前,希望这幅字能勾起他对家庭、对子孙的责任。
在他看来,让儿子跟着老夫子读书识字,才是安稳的正途。懂得规矩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学一门谋生手艺,横竖家里有祖上留下的丰厚产业,吃穿不愁,何苦让独生子去枪林弹雨里冒险挣前程呢?
而在窗根底下,白老爷哼着《游龙戏凤》,正揣好了两个葫芦往外溜。“爷今儿要去广和楼!”白老爷摸着新得的羊脂玉扳指,朝管家一挥手。那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油光,活像他吃得发亮的脑门。
好在白老爷那些爱好,诸如斗蛐蛐、爱吃之类,耗费的不过是些小钱,还不至于让家底伤筋动骨。白夫人向来持家有道,时常拿宝贝儿子当作说辞,苦口婆心地劝诫白老爷。
要说开销,白老爷最舍得往嘴里送。天不亮就打发小厮去排队买门钉肉饼,非得吃那第一锅烫嘴的;晌午时分来碗地道的褡裢火烧,就着酱料,吃得满头大汗;入夜必须去八大楼摆上一桌。四九城街头巷尾吃的不亦乐乎,可这些吃食再金贵,比起他另一个嗜好,那真是九牛一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