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二爷闻言，神色一凛，连忙拱手道：“公子厚爱，孟二感激不尽。只是这“爷”字万不敢当，您唤我一声老孟便是。”
老孟低头看着手中银票，喉头微动。他转身对四个徒弟沉声道：“都听见了？东家如此厚待，咱们定要尽心效力。“四个年轻人齐声应诺，眼中尽是感激之色。
“公子放心。”老孟抱拳道，“有这四个小子在，保管替您看的妥妥贴贴的。别看他们现在人小，也有了点底子，寻常二三个成年人拿不下他们。”
陆嘉衍闻言驻足，略一思忖道：“还是你想得周到。明日你去布庄挑五套厚实铺盖，棉花要新弹的，再置办些手炉，看宅子万一冷到。”
李大个儿双手接过钱袋，躬身说道：“东家放心，保管办得妥妥当当。”
老孟抱拳的手微微发颤：“公子这般仁义，叫我说什么好……”话到嘴边竟有些哽咽。他身后四个徒弟更是局促地搓着衣角，有个年纪小的已经偷偷抹起了眼角。
待五人收拾妥当，换了行头，焕然一新后，李大个儿领着他们来到二荤铺，中气十足地喊道：
四个小伙抓着饼就往嘴巴里塞：“师父，真香…香。”老孟慈祥的看着四个儿徒，只是拿筷子夹些肉皮冻、黄瓜，卷了一张饼子充饥。
老孟爽朗一笑，拱手还礼：“李兄弟客气了。咱们都是替东家办事的，往后互相帮衬着。”说着拍了拍李大个子的肩膀，“路上当心。”
“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儿！“老孟笑骂一声，从怀里掏出仅剩最后一把零钱，在掌心掂了掂，“走！今儿师父带你们吃热汤面去！”
除了这些固定进项，扑户还能拿到宫内的例赏，碰上帝、后的生日节庆，或是外巡随扈、行围狩猎，各种赏赐更是拿到手软。那时的日子，滋润得赛过活神仙，他又怎能料到，自己竟会落魄至此。
在天桥卖艺讨生活，实在艰难。来天桥的大多是穷苦人，想从他们手里讨得赏钱，简直难于登天。老孟他们常常饥肠辘辘，算起来，竟已有两年不知饱腹是何滋味。
这热汤面虽说做法简单、食材普通，可他们师徒五人一坐下，一人来上一碗，就得花二十铜元。
老孟领着徒弟们来到摊位前，大大方方地坐下，扯着嗓子说道：“劳驾，给我们来四碗热汤面，要加肉的！”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几枚铜子被他干脆利落地摆在了桌子上。
面摊老板的铜勺“当“地一敲，老孟的思绪猛地被拽了回来。但见那粗粝的手掌舀起一勺雪白的猪油，往烧得发轰的铁锅里一旋。油花“滋啦“绽开的瞬间，葱花跟着跳了进去，酱料一下，一股咸香顿时在寒夜里炸开。
徒弟们早已捧着海碗围在锅边，眼珠子跟着面片子转，活像一群饿极的小狼崽。
最小的徒弟二虎突然呛住，面片从鼻孔里喷出半截，惹得师兄弟哄笑。孟二抬手要打，却见孩子慌忙把掉在桌上的面条捡起来塞回嘴里，连沾的煤灰都顾不上擦。
“师父您也吃啊！”大徒弟铁头把碗推过来，汤面上还漂着几片肥肉。明显是铁头省下的孝敬他的。老孟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赶紧低头喝汤。热汤顺着喉咙滑下去，烫得心口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