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一半,剩下的一半,需要自己慢慢去思索。
不过苏辙的意思苏允是听明白了。
苏辙的意思是,想要让孟子集注成为显学,要麽赶紧讲学,只有学生多了,人多势众了,才有可能形成潮流。
要麽是上宫廷经筵,在那个最高的平台上讲学,一旦得到了皇帝以及宰执权贵们的认可,从上而下的推广,更容易形成一个潮流。
要麽学王安石,以行政手段强行推广,也能在一时间形成潮流。
至于能否真正流传百世……嗯,苏辙也没有说,这玩意,意外太多了,说不准的,能够做到在世的时候让学说流传,已经是了不得了,至于死后的世界,那就管不着了。
这玩意说不准。
就像孟子的学说,够厉害吧,但从春秋至今,不还是只是子部,而没有升至经部麽?这学说能不能流传百世,是看后人需要什麽,而不是你提出什麽。
也就是说,你现在成为显学,有很多人知道,以后才有可能被后人重新捡起来用。
但你现在就特麽的没有人知道,最终只有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命。
那些原本寂寂无名的学说,千百年后才被挖出来考古而成显学的,基本上是没有的。
这只是叔侄两个在辩经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不过苏允虽然屡屡遭到苏辙的打击,却是引起他的好胜心,非得折服苏辙不可。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苏允全副身心都灌注在孟子里面,将后世的各种学说丶知识等等都翻出来,只要可以增加《孟子集注》的说服力的,都往里面加,然后在辩经的过程之中进行删减精炼。
苏允并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之中,苏辙面上看似对他的批评依然不少,但其内心早就震撼得难以自己。
在苏辙看来,苏允就像是一个宝库一般,每日都能够拿出来新的东西,新的观点,新的理论,而这些东西后面牵扯的东西,几乎单独拿出来都能够写一本书。
但苏允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只要对孟子集注无用的,无论多麽精妙的理论,都会被弃置不理,唯有那些用在里面能够成为坚实基础的理论,才会被留下来。
苏辙后来得出一个结论——苏允是真正的天才!
唐时的韩愈也好,当代的宋初三先生丶欧阳修丶二程等等,皆不如苏允远矣!
这也激起苏辙打磨苏允的心思,他要尽自己所能,将苏允以及《孟子集注》,打造成为宋代,乃至于经学上最为璀璨的明珠!
儒学自春秋成型至今,从雏形走向成熟,从成熟走向僵化,又有很多人在改进儒学,使其重新焕发活力,但苏辙此时认为,儒学将因苏允的出现,进入一个新的巅峰!
这般一来,一个心怀好胜心,一个心怀期望,便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迸发出来璀璨无比的光芒。
期间章惇亦是尝试加入进来,但发现二苏之间的辩经,已经精妙到让他都只能旁听而无法插嘴的地步了。
啊,都能听得懂,但想要寻出问题所在,想要提出一些论点论据,嘿,却是张口而不知所言矣。
这让章惇有些挫败,毕竟前几个月前的时候,他可是能够教导苏允的啊,怎麽才多久时间,苏允已经成长到了这个高度了?
哦,不对,苏辙以前也没有这个高度的,就算他所治乃是孟子,也绝没有这麽多的新理论新看法。
关键是新理论新理念虽然多,但每一个拿出来都是符合经义丶堂堂正正,符合中庸之道,那可就了不得了。
章惇虽然插不了嘴,但不妨碍他每天都过来旁听,因为听着实在是太痛快了。
苏允与苏辙的辩经,不仅内容上精湛流畅,两人的辩论技巧,更是令人叹为观止,让人光是旁听,就得到了无上的享受。
章惇自己听了一段时间,便将自己的两个大点的儿子给带来旁听了,这等顶级的辩经,只要听了就有收获,章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让儿子进步的机会。
之后章若也来了。
而有一次苏允与文煌华等人在一起的时候说漏了嘴,然后文煌华与杨柄非要来旁听。
初次旁听的文煌华与杨柄惊为天人,一下子便陷入了进去,天天抱着孟子以及《孟子集注》手抄本用功。
这当然引起了其他年轻人的注意,在他们的逼问之下,文煌华与杨柄透露出了这个辩经,然后多了二三十人的旁听。
好在时间已经进入了夏季,每天晚上,苏辙在院子里点起篝火,备上饮水吃食,然后苏允与苏辙在院中坐着辩经,其馀人散落院子各处,看着二人辩经。
文煌华等人的到来苏辙是乐见其成的,这是另一种方式的讲学。
到了这个阶段,其实《孟子集注》已经趋于完善了,也不怕有人来旁听了,更不怕流传出去。
相反,是该将其流传出去了。
文煌华等人的到来,苏辙开始转变辩经的模式。
之前有段时间,他是以诘难为主,主要就是让苏允适应各种卑劣手段,但是现在却是以引导为主,或者说捧哏为主,就是引导苏允将《孟子集注》的精要一一说来,让旁听者更加容易理解,收获更多。
知识的魅力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