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不过可惜,你也只是无胆鼠辈」
纵横序面露冷笑,就在此刻,身后陡然间响起刺耳的破空声,从远处狂飙而来。
「嗯?」
执旗发号,令行禁止。
围困张嗣源的一众从序者反应不可谓不迅速,可来人的速度明显更快,硬生生撞入人群之中。
沈笠一声怒啸,腰背微躬,以一身虎甲硬抗所有攻击,如一名骁勇悍卒强行冲破敌阵,要拔旗斩首,斩落发号司令之人!
砰!
异变来的不算突然,可沈笠的凶狠却超出了这名执旗纵横序的意料,被裹挟着强大劲力的拳头直接轰碎了头颅。
人死旗倒,没有了主持之人,这场『位业』本该就此烟消云散。
可敌群却并没有溃败逃窜,而是继续展开围攻。
一身压力骤减的张嗣源深吸一口气,脚尖挑起掉落在地的『凡响』,目光望着远处夜色中不断立起的一面面『人旗』。
朱家龙旗,早已经遍插金陵。
皇城一角,甬道之中。
这里的厮杀声已经彻底平息,瑟缩在一旁的夜风终于敢踏进这里,开始清理弥漫的硝烟和刺鼻的血腥。
杨白泽捂着腹部前后贯通的伤口,用那把长剑当做拐杖,在满地的尸体中摇摇晃晃的行走。
他埋着头,仔细看着每一张或是惊恐,或是绝望,或是愤恨的脸。
眼中有希冀和不安,在一次次甄别间交错起伏。
寻找了很久,杨白泽终于在一片堆积如山的尸骸旁边,看见了那张血汗混杂的苍老面容。
裴行俭箕坐在古旧斑驳的城墙下,在此处执旗的纵横序的跪倒在他的面前。
「你小子的命还真好,为师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老人抬起沉重的眼皮,挪动一双浑浊的眼珠,看向朝着这边踉跄行来的青年。
在看清对方的面容之中,他的眉眼刹那间一同颤动,嘴上说出的话却半点不中听。
好在青年早已经习惯他的脾性,嘿嘿一笑。
「要是命不好,怎麽能当上你的学生?」
杨白泽丢开当做拐杖的长剑,躬身想要裴行俭搀扶站起,却听对方说道:「为师现在就剩一口气了,你小子可别折腾我了。」
「老头,你在瞎说什麽呢」
杨白泽眼神闪烁,可在指尖触碰到老人手臂的瞬间,如同触电似的,向后一缩。
传来的触感绵软无力,仿佛裴行俭所有的骨头都碎了个乾净。
「没骗你吧?」
「不想动就再歇一歇,等休息好了咱们再走。」
杨白泽强装镇定,对裴行俭的打趣置若罔闻,紧挨着他的身旁坐下。
可下一刻,杨白泽便再也忍不住,沙哑开口。
「为什麽会这样?」
「没有办法啊。」
裴行俭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这些朱家的纵横序要是没点实力,怎麽可能千年来一直稳稳坐在皇位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杨白泽双眼泛红,语速急促道:「为什麽不走?你明明就知道」
「明知道他是故意送死,我为什麽不弃他而去?」
裴行俭微微一笑,问道:「那你又为什麽不走,还要留在这座金陵城中?」
「因为你是我的老师。」杨白泽脱口而出。
「可他同样也是我的老师啊。」
杨白泽欲言又止,反覆数次,最终紧紧抿着嘴唇,埋头一言不发。
「他有他的忠义要成全,作为学生,我不能拦他。现在我也成全了我的忠义,作为学生,小白泽你也应该恭贺为师,不是吗?」
「都是蠢货。」杨白泽突然骂了出来。
「别人可都骂我们这一脉的儒序是书呆子,当然都是蠢货了。」
裴行俭爽朗的笑声猛然一顿,呛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原本灰暗的脸色泛起几丝红润,恢复了几分气力。
断裂的颈骨让他无法转头,却好像还是看见了杨白泽满脸的哀伤。
「别这副丧气的模样,老师我今天不死,明日一样也会死,谁都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结局。朱家呕心沥血谋划了上千年,不一样也没有哪个皇帝真就得到了长生。」
「那也不该死在这里啊,别人都想落叶归根。蜀地那麽远,我怎麽把你背回去?」
「臭小子跟谁学的,嘴上这麽不积德?」
裴行俭笑骂一声,继续说道:「老夫不讲究那麽多,死在哪里就埋哪里,在这儿还能跟刘谨勋做个伴,正好教训教训那个欺师灭祖的老东西。」
杨白泽轻声道:「别人刘家可有一座高高大大的阀楼,埋在里面风吹不到,雨打不着。咱们爷俩可是两袖空空,一无所有。」
「这样啊?那你还是把老夫背回去吧,要不然可就太丢人了。」
裴行俭笑道:「大不了下辈子你给我当老师,我给你当学生,还你这份情?」
「还是算了吧,我可教不了你这种学生。」
杨白泽语气中满是嫌弃。
「也对,除了他以外,恐怕没人能受得了我了。」
裴行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