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什麽问的,那可以走了”
陆尘微微拂袖,轻笑而语。
吴安逸再拜谢一声,缓缓退去。
待其走到门口之时,却又停下了步子,似乎是忽然间想到了什麽。
“怎麽了?”
陆尘抬眼问道。
“晚辈……确有一事想问。”
少年神情忽地又变得十分凝重,全然不像先前悟道有得那般的万分欣喜。
陆尘伸出手来,示意少年入坐。
吴安逸又回到席间,略微低着头,面色有些凝重。
陆尘倒也并不急着问,自顾自又品了口茗茶。
“我……我有个好友,他曾经与其好友误入禁地之中……”
吴安逸略微低着头,将陆尘於其生平所见的那段故事拖出,只是主人公却是从吴安逸自己换做了他的“好友”。
“夫子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好友做的很过分。”
吴安逸看向陆尘,有些忐忑的问道。
陆尘摇了摇头。
“求生是人之常情,你……那位好友并未做错什麽。”
“可我……我那位好友敢断定,若是换做了他那位朋友,定然拚死也不会将之丢弃,只会与其共生死。”
吴安逸又道。
他不自觉的攥紧拳头,有鲜血自其指间缝隙而出。
“但你到底不也没将之丢下吗?”
陆尘轻声道了一句。
“可我这麽想过。”
吴安逸不假思索便是这麽一说,话音落下,这才知晓自己这卑劣的伪装早就被陆尘看穿,当下更是羞愧,直直的把头低下,心莫名的有些发疼。
“你虽是这麽想过,但总归是没这麽做过不是吗?”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则无完人,可能你觉得你已然下定决心要弃友不顾,但说不定临了之时你还是狠不下心来呢?”
陆尘缓缓而语,声音醇厚,令人如沐春风一般。
吴安逸微微一怔,心海之中翻涌不已,久久不能平静。
其从未从陆尘这个角度想过,只觉得自己当时是背叛了自己的好友,尤其是当顾衫以其为生死莫逆之交时,吴安逸的羞愧之感便会越重。
“若是论心的话,想来你也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知晓可能在我这或许能有机缘可得,这才会多番来此吧。”
陆尘笑语。
吴安逸却又是心中一颤,只觉得好似什麽都被陆尘看透一般。
“但论迹而言,你多番来书画坊中都极有规矩礼节,并不似大多少年权贵那般桀骜跋扈,虽说你可能只是为了博得我的好感方才行此之事,那至少在我看来,确实对你顺眼不少。”
陆尘轻叩了叩木桌,缓缓而语。
“世人之所求,或为长生,或为名利,你要说真一心为凡俗百姓者,有,但很少,大多数人行救济之事都是为了自己的道,又或是自己的名,自己的利,可那又如何,难道便要以其心有他念,便觉得他们所行救济之举不乾不净吗?”
陆尘顿了顿,摇了摇头又道:“这世间是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的,故而我才说君子论迹不论心,论迹而言,你带着好友在禁地之中求生多日,方才等来了至尊相救,又何需愧疚什麽呢?”
吴安逸呆愣在原地,脑海之中万千思绪翻飞,他是个极为聪明的人,陆尘稍一点拨,便知晓其所言何在。
他沉下心来,静静思索陆尘所言。
良久后,少年起身,弯腰行礼。
“多谢夫子指点,安逸没齿难忘。”
吴安逸正色而语,未有半分作假。
下一刻,机械声便在陆尘的脑海之中响起,好似钟摆滴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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