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1 / 2)

晴阳县的上空,明月被云雾遮蔽,点点雪星从黝黑的云层中滑落,叠了厚厚的一层,白日喧闹的晴川县在此刻陷入了沉寂。

漆黑的深夜里,李泠阳抱着一捧干草站在破败的柴房门口,望着空中纷飞的雪花,木讷伸出满是冻疮的手接下一簇雪花。

“这雪怎么就变大了?”

雪花同柳絮大小,李泠阳口中埋怨。心里却想起了明安城东郊城郭外的柳林,快至夏日时,柳林中的柳絮便迎风落下。只是她,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见到柳絮飞舞,就像见不到阿耶阿娘阿兄。

想到时间不早了,李泠阳抱起东西朝春夜苑住人的厢房走去。春夜苑是晴川县的一个妓院,姑娘居多,西边的一排厢房是春夜苑接客姑娘们住的,男子才四五人,所以得了进门左手边的一间小屋。

听着男仆屋中的鼾声,李泠阳嘴角扬起一抹邪笑。她将干草堆放在窗边和门口,回头却见同她一起住在柴房的小晚儿,孤零零的抱着干草从远处跌跌撞撞奔来。

她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干草,温和的将人劝了回去。看着走远的人,她心里冷想,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还是她这种恶人来做要好些。

雪越下越大,她有些不放心,转身迈步返回柴房抱来干柴。姑娘们住了厢房也一样不落,干草干柴依次摆好。

大雪压的院中老树咯吱作响,李泠阳掏出厨房拿的火折子,从外院一直点到内院里的厢房。

干草引燃干柴的烟熏飘进屋里,李泠阳听着屋里虚弱无力的哭喊声,冷笑着慢慢走回柴房。

“醒醒,都醒醒,走水了。”有个美艳的女子被浓烟熏醒,虚弱的喊着身侧的女子。

“不知道怎么了,我没有力气起来。”

“我也没有力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醒来,屋中慢慢传出众人微弱无力的喊声。

“来人呢?走水了,快来救火。”

大火越烧越猛,屋中女子尖叫连连。

许久老鸨裹着皮袄从寝屋跌跌撞撞跑出来,双目所及之处,除了她住的地方,整个春夜苑都陷入火海,姑娘们惊恐的尖叫声连绵不断,让人寒颤。

她站在院中不知所措时,一个头发短至下巴,枯燥腊黄参差不齐脸上满是刀疤的女子,带着四个年轻少女从角落里走来。

带头的人,若不是那一身单薄的素裙和姣好的身材,真看不出她是个女子。她脑袋右侧有道巴掌大小没有头发的烫伤,脸上黑色的刀伤多的一时数不清有多少道。若不是老鸨知道她,换个人来,怕都只有吓晕的份。

见来人,老鸨如遇救星,拉着李泠阳,焦急道:“千欢,快带着这几个丫头,赶紧救火,快点。”

李泠阳双目淡漠直视着她,不为所动。

千欢,寓意引千人欢喜。

是她入青楼后老鸨给她起的妓名,她不喜这个名字,更厌恶这里的一切。

李泠阳甩开老鸨的手,冲身后年纪较大的女孩,道:“小晚儿,你识字,带她们去房间的第三个柜子里拿卖身契,将枕头旁的木盒拿出来。”

老鸨被她的言行惊到,抬手朝李泠阳使去,怒道:“千欢,你想反吗?”

手还未伸直,李泠阳抬手一刀向她胳膊划去,老鸨疼的花容失色痛苦哀嚎,鲜血顺着菜刀锋利的刀刃滑落在雪中,李泠阳看着泪流满面的人,提示身后被老鸨吓住的小女孩。

“去,不用怕她。”

有了李泠阳的担保,小晚儿领着女孩们疾步冲向老鸨的寝屋。

火屋中哀嚎连连,老鸨无能为力的跪地痛哭。

她哭着,抬头看向李泠阳。李泠阳无动于衷的站着直盯她怨恨的目光,屋里凄惨声不断,李泠阳却仿佛聋了一般,眼神冰冷刺骨,毫无波澜。

想到前几日千欢母亲的死,加之李泠阳如今的模样,老鸨内心了然,不敢相信道:“千欢,是你干的?”

雪中的人挪了挪破了的旧鞋,看着茫茫火海,点点头:“你没猜错,是我干的。”

“你知道她们为什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吗?”李泠阳阴恻恻说着,握紧菜刀朝老鸨步步逼近,蹲在她跟前,缓缓道:“我在你们今日吃的饭里下了软筋散,就算她们想活,也没有力气跑出来。”

李泠阳话语虽轻,话中之意却深的可怕。她看着老鸨哆嗦不停,轻笑出声。一道与她容颜不匹的温柔笑声回荡耳边,老鸨被吓的当场失禁。

“泠阳姐姐,东西拿到了。”小晚儿拿着卖身契带着女孩们笑着小跑过来,将东西递到李泠阳跟前。“泠阳姐姐,给你。”

李泠阳接过东西,看着十七八岁的小晚儿,回想起以前的自己。

那时,新帝还未登基,她也不是现在这般模样,那些日子就如活在梦中般的美好。

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一个日日与她吵闹的哥哥。逢年过节,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只是后来,成王称帝,一切就都变了。

成王登基第一个月,宫里来了一个太监与一对玄甲军,那尖嘴太监传旨说:李家勾结外敌,谋反之意昭然若揭。

短短几日里,噩耗连连,兄父被斩。母亲与她流放南蛮,却在途中辗转被买入了青楼。阿娘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