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间的幽秘传说里,阴兵过境向来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奇谈,往昔我不过是听闻传言,孰料我的四叔竟有亲身经历。
四叔乃是个质朴憨厚的农夫,家中儿女皆在学业途中,他虽已至中年,却仍带着几分腼腆羞涩,平日里沉默寡言,唯有逢年过节亲戚齐聚之时,才会略微打开话匣,与众人分享些许往昔之事。而那桩关于阴兵的惊世骇俗遭遇,便是在一次家族团聚之际吐露而出。
回溯到四叔十二岁那年的夏日薄暮,残阳早已隐匿于西山之后,然大地之上氤氲的暑气却丝毫未减,如一层闷热的轻纱,将世间紧紧裹缠,令人窒息难耐。屋内更是如蒸笼般酷热憋闷,四叔不愿被困于这如狱般的闷热之中,遂决定露宿于外,躺在那简陋的门板之上,于当时的贫寒家境而言,这已是一种无奈的避暑之策。
夜渐深沉,三更时分,万籁俱寂。四叔正于门板上酣然沉睡,沉浸在那难得的清凉梦境之中,突然,一阵如闷雷般的轰鸣声自远方滚滚而来,瞬间将他从睡梦中惊醒。四叔仿若被恶魔的利爪猛抓,几乎是本能地弹射而起,双眼圆睁,直勾勾地望向眼前那令他灵魂震颤的惊悚一幕。但见田野之上,千军万马正浩浩荡荡地奔腾而过,仿若汹涌的潮水,势不可挡。那队列之中,不仅有人影攒动,且竟有骏马嘶鸣,马影绰绰。那些人形皆身着清朝士兵的服饰,青灰色的布衫在幽暗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阴森气息,仿佛是从历史的尘封中踏出的幽灵军团。
阴兵队伍转瞬即逝,四叔却仿若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呆立当场,片刻之后,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那哭声如尖锐的利箭,划破夜空的寂静,迅速将屋内的兄弟们引了出来。众人见四叔这般模样,纷纷上前询问,然四叔只是一味地哭泣,双唇颤抖,竟难以吐出只言片语,或许是那所见的景象太过震撼恐怖,已将他的心智彻底击垮。
常言道,孩童易见鬼魅,四叔当时恰处十二岁,正值众人所言的小孩尚有天眼的临界之龄。据他事后形容,彼时目睹的军队阵容极为庞大,马蹄的践踏声与“人”的脚步声交织融汇,仿若惊天动地的惊雷,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可令人费解的是,当时四叔的兄弟们就在屋内酣睡,那震耳欲聋的声响却未能将他们从沉睡中唤醒,仿佛这阴兵过境之景,唯有四叔这拥有特殊灵觉之人方能感知。更为诡异的是,四叔撞见阴兵的那日,恰逢农村传统的 7 月半,鬼节之时,阴阳两界的界限在这特殊的日子里仿若变得模糊不清,为这恐怖的遭遇更添一抹神秘而惊悚的色彩。
而我的母亲,亦有一段撞邪的离奇经历。母亲二十岁那年,就读于卫校。一日,学校放假,她满心欢喜地踏上归家之路。临近家门之时,忽见一形貌怪异之人。那人身着一袭类似国民党军服的服饰,身姿笔挺,步伐匆匆,径直朝着自家大门走去。母亲见其行径,以为是家中来客,未作多想,便赶忙跟了进去。
然踏入家门之后,却惊觉屋内空无一人。彼时农村的居所格局狭小紧凑,堂屋两侧便是侧屋——寝房,一目了然,根本无处藏匿。母亲心中顿生疑惑,遂里里外外将屋子搜寻了数圈,却依旧不见那人的踪影。起初,母亲并未感到太过恐惧,只觉此事蹊跷异常。然未过多久,祖母竟突然身患重病,来势汹汹,卧床不起。全家老小悉心照料,历经许久,祖母才逐渐康复。此时母亲方才恍然大悟,忆起那日归家所见的怪异之事,料想定是撞了邪祟。
自那以后,母亲的胆子便变得极小。犹记得每至医院值夜班时,她必定要带着我同睡,两人蜷缩于那狭小的病床之上,仿佛唯有我的陪伴,方能给予她些许慰藉,驱散那如影随形的恐惧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