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安平上山时诧异的发现本该寂寥无人的山道竟偶有人踪。
这些人不是沿途叩拜,嘴中念念有词便是准备香烛杂粮酬神还愿。
“感谢山神奶奶护佑,让我家媳妇终于揣了娃感谢山神奶奶”
董安平的随从木东见那老妇人甚是面熟,再瞧了几眼:“这不是吴家婆婆吗,长生嫂子有喜了?”
谁不知道这吴家嫂子嫁过来三年多肚子都没个动静,急的他家婆母天天骂娘。
吴婆子猝不及防的被人应了声,吓得一个激灵;看清来人后难得的没有发难,反倒是喜不自胜的扯着木东的手往里塞红皮蛋,“同喜同喜,仰仗山神奶奶护佑”说罢便又朝着一旁叩拜。
木东见她无心与自己闲话,尴尬的攥着红皮蛋朝董平安那边撵去。
“大郎君,咱是要往哪边寻呐。”不是他说,这都走了大半个山头,再往上可就是出了名的往生崖。村里但凡枉死不能入土的都会从那边丢下去祭山,祖祖辈辈延传至今,只因无人知晓那崖下相连之处究竟是几许深浅,从上下望,山雾蒙蒙深不见底。
往生崖畔风萧萧,轮回尽头路迢迢。红尘入世梦易醒,悲欢离合总难凭。
天光乍亮,董安平止步轻叹,抬眼望向往生崖方向,鬼神之说不是儿戏,但此魂归之处,怎会生神。
“回吧。”山神奶奶一事权当村民个人信仰,至于立祠建庙,想到自家阿翁昨日那笃定的口吻,董安平扶额,还需想个说辞敷衍一二。
他刚要折身返将回去,就听得一阵清越的吟唱自断崖处传来,歌声宛若晨曦初破晓,穿透了山谷的寂静,直击人心。董安平头皮发麻,僵直着身子凝神望向往生崖,山雾层叠之间浸染霞光。
木东早已软了腿脚跪趴在地朝着断崖方向连连叩头:“山是山神奶奶山神奶奶显灵啦啊!”显然他也瞥见了那高处隐约而现的人影。
董安平眼神空洞,如同被抽离了魂魄般就那么立在原地;任由身后的村民推搡着自己。
慢慢的双眼越来越模糊,耳边一阵蜂鸣后他就那样直直的撅了过去。
“建庙!我要建庙!”董安平“嗷”的一声从床上坐起,喉头干涩的硬吞口水。
真是活久见,原以为不过好事之人以讹传讹;没想到还真给他遇见了天人显圣。什么山神奶奶,听那声音清脆如泉,宛如少女;定是雍山元君!顾不上仍显无力的身子,使唤着木东将自己搀扶到书案旁撰写上报官府的奏请书。想他董安平此生竟能为雍山元君请奏立祠,这可是要记入族谱耀祖光宗的大事件。
这立祠的奏请书不单单要表明事情原委,还需提供建造度支(预算)、图样以及万民表。
“木东,明日你就将修建雍山元君祠的告示张贴到村里,然后挨家挨户的找他们来签万民表。”
此事需要赶在官府元日假前递上去,这样开春应会允准下来。毕竟仙家之事耽搁不起,总不能一直让元君娘娘没个定所。
“还有,明早备好驴车,我与大娘子要去白云禅寺。”
既然立祠之事需要走章程,那就先在寺里给雍山元君供个长生牌。
十一月初八,窦蔻、窦苒、窦文澜三人随唐燕婉前往齐府拜见老夫人并奉上暖冬宴“食单”。
几人随着府中奴役穿堂过户的到了一处暖阁,阁中几名身着彩衣的婢子簇拥着一位老夫人端坐其中。
窦蔻行礼问安时偷眼打量了下这位齐老夫人,只见她素面淡妆,着一袭黛蓝色织锦长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云水团花图;高挽的发髻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别着一支碧绿翡翠簪,倒是与她平和的气质相得益彰。
“你也是个实诚的,大冬日里来回折腾也不嫌道远。”齐老夫人攥着手里的八宝念珠笑着颔首,示意唐燕婉几人起身:“我对你那个禅乐素宴的提议很是满意,只管照着筹备就是。可你偏是要我老妇人提前试宴,吃吃喝喝的事自然我是乐意,可你就要冻耳朵咯。”
齐老夫人的打趣让窦蔻不经意的耸肩闷笑。
“呦,这儿怎么还带了个小团子。”齐老夫人瞧着窦蔻小小一个捂得很是厚实,圆盘小脸顶着两个发髻揪揪在那偷乐。直觉得这小女娘有趣,遂冲着窦蔻招招手:“靠近些,给我瞧瞧。”
窦蔻也不扭捏,迈着萝卜腿就朝她走去。
“老夫人喜乐安康”软糯的道了句吉祥话便往地上跪,心里虽然一百个不乐意,但架不住入乡随俗四个字。谁让自己只是个平头小民,谁让自己还没有桌案高。窦蔻卖乖的挂着笑,脑门子冲地磕了个大的。
齐老夫人登时乐的连声喊着起身,又着人将案几上的透花糍拿了块交于窦蔻。
在与窦蔻几句闲话后才含笑看向唐燕婉,用手轻轻拢了下发上的碧绿翡翠簪。
“你说的试宴,怎么个试法。”
窦苒从随身的箱笼中取出一个扇囊,垂首递于老夫人身旁的近侍婢女。
婢女眼底闪过一丝揶揄:大冬日里送折扇
“这是此次禅乐素宴的食单,请老夫人过目。”窦苒这边回话,在征得老夫人允许后,窦文澜便从箱笼中陆陆续续取出几个食盒和贮茶罐,就着暖阁中温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