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州,禾礼王的分封地。潺潺寻水是倒悬的银汉,流浪在汀州地界,由西惯东,径直穿过禾礼王府而后又奔腾而下,洋洋洒洒地流淌着,绕过寻水邑后汇入大江之中。
寻水邑依附汀州府的一个小城。
在寻水河畔的下游,聚居着不少依水而生的百姓。每日里,他们的生活都与这寻水紧密相连。每每白天午后,阳光正好时,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一艘艘小渔船悠悠荡荡,渔夫们撒下渔网,或是执起钓竿,静候鱼儿上钩,那专注的神情仿佛世间唯有这水中的收获最为紧要。待到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洒洒,落在河面之上,渔夫们又会在合适的地方悄悄放下鱼笼,静等那些夜间活跃的鱼虾自投罗网。翌日清晨,天还只是蒙蒙亮,整个世界仿佛都还在睡眼惺忪之中,可这些勤劳的百姓们便已忙碌起来。他们背着前一日收获的水产,趁着各府各店纷纷出门采购的热闹当口,朝着邑城匆匆赶去,只为能在那早市上寻个好价钱,将自己的辛苦所得换成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
这些卖鱼的人中,有老实本分、每天紧靠着在集市吆喝,只盼着能多换些柴米油盐的,也有那别人说的脑袋灵光的,摸爬滚打一番后,能与那温柔富贵乡的秋府搭桥过线。
渔村里的王质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唯有他呀,每日都能雷打不动地按时交上鱼货,而且还总能精准地满足那些贵人们极为苛刻的要求。时间一长,这事儿难免就惹得一些偏乡僻壤的渔民心里头酸溜溜的,暗暗不痛快呢。
那一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天边才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王质便早早地收了网,熟练地将满满当当的鱼篓背在身上,哼着小曲儿朝着邑城走去。
从西门进了城,顺着那热闹的天街一路前行,不多会儿便来到了平康坊。此时坊门已然大开,王质脚步不停,径直走进坊内,七拐八拐地来到了秋府门前。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那扇角门旁,旁边有一扇精巧的漏窗,窗台上呀,也摆放着一个鱼篓。只见王质小心翼翼地把秋府要求的那条鱼,规规矩矩地放置到那鱼篓之中,随后上前轻轻拍打角门三声,扯着嗓子高喊一声:“鱼到喽,秋贵人收鱼喽!”喊罢,便就利落地转身离去,那背影透着一股子干练劲儿。
而那剩下品相还不错的鱼虾呢,他则会马不停蹄地送去南楼,继续为这一天的营生奔波忙碌着。
王质这熟路轻辙,按往常一般把秋府的鱼安置好以后径直往南走去,此时天虽然已经明明,路上人影清清寥寥,远处的吆喝声飘飘然然在巷口时有时无。王质带着晨寒的风正走着,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呼唤:“王质……”
王质急忙回头左右环顾,也无一人,纳闷至极,刚转过脸来,顿时大惊失色,“啊”的一声瘫倒在地,只见眼前一张乌面獠牙牛角豕面的狰狞的怪脸几乎和他贴面相对,没等他回过神,那怪物也俯身而来,口中发出怪笑,王质听这声音,竟觉得有几分耳熟,待缓过神来一仔细打量那怪物怪面人身人脚,怪物伴着笑声他用手拽着獠牙轻轻的从脸上揭下一层面具,漏出一个活生生的人脸来。
这人不是别人,同村的居白,村里人都这么叫他。
回过神来的王质也不与他纠缠,整理了下鱼篓,不说话,好似不识得他没看得见他,冷哼一声便要走。王质见状急忙堆笑追了上去:
“质哥不要气恼,蠢弟弟远行客乡两年多,好久不见质哥想逗你一下。没想成惊到质哥。”
这王质听罢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一个渔村出来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便骂道:
“狗东西,出门两年去哪儿了野了啊?”
居白回说:“我那可是花柳繁华在纸上,嘴上不可说不可说……”
两人勾肩搭背在路上走着。那居白拍了了拍王质后面的问道:“听说质哥寻了一个好差事,莫不是到头来还是捉鱼摸虾的勾当?无趣无趣啊!”
“你我两家都是挪祖迁家安在渔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呢养的了家中老母,收的住本分,已经是有趣的了,莫像你,一人吃饱便落个逍遥自在……”王质大步朝前走。
那居白听罢却放声大笑:“怪事,怪事,昔日樵者今朝渔,真是一件怪事!奇事,早些年给你我二人占命人说你斧劈青山,挑担柴薪而活,必定有场仙缘。如今斧劈青山,挑担柴薪只有前二十年应验,不知晓这仙缘还应不应验啊!”
“天大地宽,广袤无垠,要说奇事,我这老樵夫新渔郎有啥稀奇的,要说起奇事,趣事,我这每日送鱼捕鱼但是见识到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