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家书的内容突然变少了。
陈淮疆在信中解释说天气太冷,关外下了大雪,寄信变得更为困难,可能晚些时日才能送到容城。
而且他们最近更忙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写在信里。但他和穆王一切都好,也定会保重身体,让裴宥山和穆王妃不必担心。
他信里是这么说,摸不准信送达的时间,裴宥山就只能连着好几日去驿馆等。实在抽不开身,就让小厮去等。以往的家书七日一封,现在可能要八九日。
时间越久,他心里越不安。
临近月底,裴宥山罕见地病了。
他身体一向不错,说不上强壮,但也不是风一吹就倒的人。他一病,静善担心的不得了。
“娘,我真没事。”裴宥山拉着静善的手,撒娇似的说,“你看,我也不咳也不喘的,好得很。你回去休息嘛,不用照顾我。”
说完,他还拉着静善的手,让她摸自己的额头:“也没发热。”
“我听你身边的小厮说了,你夜里咳得厉害,说心口疼。”静善难得板着脸,“伢伢,你真的服药了吗?”
裴宥山无话可说,也不敢回答。
他自己清楚,这是心病,不是喝药能解决的。近来夜里,他总梦见陈淮疆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模样。梦里的场景太真了,他本来就怕这些,更怕陈淮疆出危险,梦的多了,心中忧虑,便病了。
幸好,陈淮疆他们快回来了。等见着人,他就能不药而愈。
静善隐约清楚他的症结在哪,没有再劝,只是看着他服药才离开。喝了药,裴宥山精神许多。他也不敢睡,怕睡着了梦里又是血淋淋一片。
“阿真?阿临?你们在吗?”裴宥山对外面喊,“给我拿盘蜜饯来吧。”
阿临很快端来一盘杏干,脸上喜气洋洋的。他看着满面病容的裴宥山,想着要让世子妃开心些,说道:“王爷和世子明日就能回来了!”
裴宥山一怔,惊喜道:“真的?”
第148章 (145)噩耗
“当然啦!”阿临扶着他坐起来,“既然您心里舒坦了,今晚的药就别偷偷倒掉了。等世子爷回来,知道您病了,恐怕要怪罪我们的。”
想着陈淮疆和穆王很快就能回来,裴宥山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夜间无梦,前几天的梦魇没再追着他跑,他却觉得心口还是格外的闷,似有千斤的大石坠着。第二天一早,身上难受的很。
他往外看了看,天还没亮。
“阿真。”裴宥山唤道,“王爷他们还没回来吗?”
“您睡迷糊了,才卯时呢。”阿真搓搓眼皮,“您放心吧,等王爷和世子爷回来了,定会有人来通传的。”
裴宥山就又躺下去。他觉得自己这毛病很不对劲,肯定和陈淮疆有关。就像心灵感应似的——虽然他和陈淮疆不是双胞胎,但他就是有预感。
他这症状一直持续到午时,喝了安神汤,终于能躺下了。黄昏之时,外面传来车马和马蹄声。声音很沉很重,似乎是披了甲胄的战马踩在地上。
“外面怎么回事,你去问问。”他抓住阿真,说道。
阿真去了,却迟迟没回来。他更觉得不对劲,又抓住一个小厮问。平日里雁雪阁中很听他话的小厮却都支支吾吾的,没一个人回话。
让人去把阿真叫回来,也没人动身。
裴宥山急了,就算他不是爱拿架子的人,被人这么几次三番的无视,换成谁都要急了。没人回他话,他就自己去看。这次,身边的人终于都有了动作。他还没走到雁雪阁的大门,侍卫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外面人多混乱,还是晚些再过去吧!”
这人是陈淮疆身边较为信任的侍卫之一,平日里很听陈淮疆的话。
“你敢拦我?你们世子都不敢拦我!”裴宥山急了。越拦着他,越有古怪,虽然他现在还没想到,但直觉不是好事。见他推开侍卫还要出去,周围的仆从小厮侍卫们竟然一拥而聚,全拦在他面前。
“你们都有病吗?谁再拦着,都拉出去打死!”
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竟是有些无可奈何了。最终,那名侍卫最先让开。也是在他起身的同时,燕蟾过来传话:“王爷和世子爷回来了,王妃请您即刻去前院。”
她的语气,说的内容都很正常。裴宥山打消了些顾虑,让徐奉和侍卫跟着自己走了。今日的王府的确有些混乱,过往的仆从神色匆匆,似乎都在忙着什么。
他快步走到前院,看到了风尘仆仆,刚下马的穆王。穆王身上的甲胄还未换下,须发竟是白了大半,不知道这半年里操劳了多少事。他的下属和穆王府的家臣齐齐跪在他身后,低着头颅。
很严肃。也很不对劲。
裴宥山上前请安,穆王却一言不发。他寻找了许久,才看到坐在人群之中的穆王妃。经过重重人群,想上前时,他的目光越过唯一站立着的礼官,看到他身后摆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口熟悉的红木棺材。
裴宥山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人群之中,唯一少了陈淮疆,却多了一口棺材。他大脑一片空白,突然,穆王妃摸索着抓住了他的手。
本就病弱的华贵夫人眼角多出几道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