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城中心,斧钺司。严峥坐在庭院椅子上,眼神扫视手里那份文书。天色已然黄昏,他身后也摆着几张桌椅,高石文霍宽以及那个苍梧县的牢头正在上面吃着晚饭。庭中嘈杂之间,忽有人从外走进。严峥见到他的面容后,愣了片刻,连忙起身行礼。“朱郎中。”朱斗垣点点头,看着他身后的场面皱了皱眉,道:“我有要事寻你,借一步说话。”“好。”严峥挥退了身后众人,与他踱步走入偏堂。落座之后,朱斗垣却不饮茶,只问道:“人已交给马吉翔了?”“是,在下惭愧,张侍郎技高一筹。”朱斗垣叹息一声,道:“你不知将人交出去会凑成何事?我得到消息,马吉翔已投张同敝了。”严峥一顿,道:“未必是真心。”“管他真不真心,如今张同敝已得六人,我们不能再等,情报找到了吗?”“没有。”严峥道:“张侍郎既在钓鱼,想必手上情报也不全,我手上的三人并未带着北面情报,恐怕是在另外三人手上。”朱斗垣摇了摇头,道:“不在,最后三人在楚党手上,已与我通过气...两个小孩,一个侍卫,能带着什么情报。”严峥皱眉道:“那就应是在祁京两人手上?”“你有消息?”“是。”严峥把昨夜侍郎第门前之事说了一遍。听罢,朱斗垣皱眉道:“倘若真是在祁京手上,他也进了侍郎第,那么张同敝是已把情报得全了?”“不。”严峥道:“我把人交给马戎政也是在试探张侍郎,只要他前去与马戎政相见,就说明他手上的情报也是不全的。”“是祁京没把情报给他?”“不大可能,他与韩千户一行本就是张侍郎的人。”“这就奇怪了,这十一人手上都没有,东西是去哪了?”严峥想了想,道 :“楚党那边的人是怎么说的?”“还能怎么说?”朱斗垣道:“抓了人后就逼供,只说什么都没问出来,让我们这边自己找。”“逼供?”严峥喃喃一句,又道:“照如今看来,只有两个可能。”“什么?”“剩下的情报要么在祁京手上,他见了张侍郎后没有交出,要么就是楚党那边没有跟我们说实话。”“不会吧?”朱斗垣道:“他们也在派人盯着张同敝,还在荷香街死了个探子。”“此事我知道,马启明说是他与祁京杀了,当时还只当那探子像是张同敝的人。”“像是?”朱斗垣也疑惑起来,道:“你查清没有?到底是不是?”严峥点头道:“此人叫陆俊,乃是张侍郎的弟子,也是在南边的暗子之一。”“哈!蒙正发这畜生,敢骗我.......”严峥道:“如此说来,剩下的情报是他手上了,既然与我们合作,为何不明言?”朱斗垣依旧冷笑道:“明言?他要是能明言,苍梧县的消息就不会是我们最后知道。”闻言,严峥瞬间恍然,怒道:“北面的消息.......就是他私通清廷?!”“于我们而言,重要吗?”朱斗垣反问一句。“几千里之外的事谁管的着?他自己先动手捉了人,又不敢捉全,这是生怕有人查到他,故意给两党放了消息,搅浑水。”“如今见张同敝串联了马吉翔,此人又知道后怕,才连忙知会父亲叫我们救他。”“那朱阁老的意思是?”“不能让张同敝借此增兵北伐,皇上在端州地界,楚党已然势极。”朱斗垣道:“马吉翔倒戈楚党是迟早之事,父亲也已有预料,张同敝既想通过串联吴党行事北伐,那我们也揪住楚党五虎的把柄,串联他们内斗........”“明白了。”说到这里,朱斗垣已然起身,又嘱咐道:“严太傅也赞成此事,你只顾行事便好,我再去户部衙门一趟,证实消息。”“倘若剩下的情报真在楚党手上呢?”“拿过来设个局,把张同敝那边的人吊出来。”“恐怕没这么容易。”“呵,你会知道的,我们给的条件远远要大于这些情报细作。”严峥还在思虑,朱斗垣已然拂袖而走。等出了斧钺司,他的轿子却并未往蒙正发的户部衙门走,而是去向了永明宫的方向。临行随从不多,皆是吴党心腹骨干。有人在轿旁出声道:“严百户如此聪慧,会不会看出来?”“看出来又如何?”朱斗垣在轿中拍着膝盖道:“严云从已与父亲议好,他听命行事,背了这锅后便抽出党争,要不了他的命。”“是,马戎政那边也说了,此人办事一直有些三心二意,容易想东想西。”朱斗垣冷哼一声,道:“马吉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投了张同敝又与我们通消息,墙头草。”“是,倒是可惜了陆俊,我们好不容易才策反一两个........”“人都死了,多说无益。”朱斗垣道:“记住了,到时用严峥的人,我们的人别动。”“明白...但........”朱斗垣揭开帘子,见那人又欲言又止,“又怎么了?”“今日星岩书院酒肆传来消息,说张同敝两个学生正煽动翰林院学子上书弹劾马戎政...他们既然已联合,何必行互相攻奸...张同敝会不会已知晓事宜?”朱斗垣目光一凝,道:“未必没有自导自演的可能........”“可马戎政并不知晓楚党已把人和情报交给我们了,能演出什么来?”“蠢材!”朱斗垣骂了一声,道:“在这猜来猜去有什么用?!叫陆修查清,回禀过来。”“是,下官这就去办。”“另外,把扇手司的人收回来,被渗透的跟筛子一样,一群蠢货........”~~荷香街道上,祁京已带着吴燮等书生走到书院附近。偶尔回头看去,只见那几个汉子还在跟着。他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