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所有的惨叫哭喊声都逐渐安静下来。
白色的身影像是一种被剥离了所有情感之后,才会呈现出的极端冷酷无情。
文晔死死盯着他,听到总管颤巍巍地跪拜在地,对他说所有侍仆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听到这里,灵珠子只嗯了一声,接着一句话便调换了府上所有的侍卫队。
他将等候在外的兵卒们唤进来。
这些都是之前在战争中,曾生死追随他与老统领的士兵。因为受了致命伤,即使治好后也已经无法再以全盛之姿重回战场,他们已经无处可归。
于是灵珠子告诉他们,从此以后曜家就是他们永远的容身之所。若家中还有其他老弱亲眷,也可一并接来安顿居住。
并且由此开始,这里的一切巡护事宜也都交给了他们。
这样的安排无疑将文晔在府中安插的所有眼线都清理掉了。不仅如此,全府上每个人的进出与动向,都会被灵珠子清楚地知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文晔终于明白,自己把这个老统领的爱子看得太轻了。
那张面若好女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一个刚从战场回来的,沾满各族生灵鲜血的修罗。
这场惩戒一直持续到快傍晚,所有人都跪在偌大的庭院里,周围站立着的全是昔日火行军的士兵。
他们身上的战甲全都带着明显的刀剑划伤痕迹,甚至许多处都因为积年的血渍浸染而开始发黑,光是站在那里都让人能清晰感觉到一股凌冽的肃杀之气。
而那些被绞杀处死的侍仆们的尸身也没有被撤走,同样在庭院里瞪大着已经浑浊僵硬的双眼,直勾勾望着他们曾经的主人。
直到太阳已经西斜至群山脊线之下,晚霞即将再次铺满天空之时,文晔浑身酸痛地看到灵珠子忽然改变了祭拜的姿势。
他偏头看着窗外那隐约浮现出些许霞光的天空,目光淡然无尘,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终于完全沉没下去,霞光则热烈地盛开在天幕上。
灵珠子略微眨下眼,轻描淡写地松口让所有人都回去,将庭院立刻扫整干净,然后便径直回到了他一直所住的地方。
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是否是文晔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少年手间隐约透漏着一抹模糊的绯色,像是一段刚摘取而下的霞光。
很快,灵珠子便消失在了视野里。
文晔也随之收回视线,冷汗津津地缓慢起身,半垂着眸子,将所有浓重到极致的恶毒恨意都潜藏进眼底。
这个孩子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拿捏,他已经体会到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从此放弃。
已经苦心谋划了这么久的家主之位,到了这一步,他不可能就这么甘心地认输。
傍晚,设立于寰辰太清宫的夜宴即将开始。
文晔照例要来提醒灵珠子该早些出发,却看到他正站在廊前,抬头望着被屋檐逼仄成四方天的苍穹,模样同那日一样沉静。
他不明所以地跟着抬头看向天空,可放眼望去,除了那灿烂夺目的晚霞以外什么也没看见。
他皱起眉,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但也没打算在此时深究,只维持着副表面的恭敬,温声开口提醒道:“家主,您该动身去赴宴了。”
灵珠子伸手摸了摸手边海东青的羽毛,随意应了一声,转身将外袍取下来穿好,面不改色道:“走吧。”
寰辰太清宫设立在千禧城的至高之处,也是中心之处,是一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天之城,不管站在哪里都能将千禧城的美景尽收眼底。
甚至相比较之下,千禧城就像这座寰辰太清宫投映在地面的影子一样。
作为这场宴会的受赠者,灵珠子在踏进宫殿内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甚至连正在奏乐歌舞的天女们也默契地停下来望向他,然后深深跪拜行礼。
遵循着太若灵族最高礼节的规制,灵珠子朝面前金色台阶之上的帝赦元尊行礼问安,很快听到对方温声示意他起身入座。
这位太若灵族的至高领袖身穿绣着繁复金莲的华贵玄服,容貌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六七的俊美青年,可那双眼睛却格外诡异。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说不清色彩与形状的浓浊混沌。
每当看向那双可怕的眼睛时,仿佛就能看到寰宇劫末之际,一切都在毁灭的模样。可当他垂眸微笑时,旁人又会错误地以为,那似乎确实只是一位青年而已。
“之前顾虑着你身上有伤,所以本尊将宴席的时间定到了今天,不知现在恢复如何?”帝赦元尊语气温和地询问着,用那双承载着永劫之景的混沌双眸看着一旁的新少帅。
“已经基本复原了,多谢圣尊挂心。”
“那就好。”
话音刚落,殿外信使再次宣声道:“斓彩上主携栖霞神女进宴——!”
很快,难得换上了一身隆重烟紫色宫服的斓彩便带着戚妜一同走了进来,朝帝赦元尊和今日的宴会主角灵珠子各行一礼。
见到她们来,帝赦元尊似乎格外高兴,朝那个跟随在斓彩身边的明丽红色少女身影笑道:“好久没见戚妜了,上次赏给你的天海琴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