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何人(1 / 3)

靖安言回去的第一眼,看见的是封长念惊慌的身影和落寞的神情。

细微的爆裂还在继续,但封长念焦急的仿佛根本不在乎,他一扇又一扇推开被烧得滚烫的屋门,希冀着那个熟悉的影子可以出现,可门后空空,只有火苗越蹿越高。

他的背影也不再那般稳健,方才的镇定自若洗刷一空,只留下一只在萦绕的浓烟之内微微颤抖的手。

半晌,他翻遍了所有的屋子,终于确定那个人真的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时,仓皇的身影慢慢僵住了。

咣当——手里拎着的铁箭坠地,他站在那里,神情和十年前渐渐重合,像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才又被抛弃了的孩子,露出一副迷惘的神色。

靖安言这才发现,自己当年头也不回的那一眼,是有多沉重的视线。

“……长忆。”

封长念整个人蓦地一僵,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烈火冲天,靖安言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像是十年前狠心决绝的人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封长念的眼睛里燃起比那火光还要明亮的光。

在靖安言还没有续上下半句的时候,封长念突然冲他跑了过来,然后一把狠狠地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太炽热也太猛烈,靖安言瞳孔微微放大,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呆呆地任他把自己揉进怀里。

“小师叔、小师叔……”封长念的嗓音在他右上方响起,带着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哽咽,“我以为、以为……”

靖安言如梦初醒,用力闭了闭眼,然后试探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

“好了,在呢。”

“你不明白……”像是终于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封长念笃定的伪装悉数卸了下来,坦诚得令人不知今夕何夕,“你不明白我看到了什么,小师叔。”

靖安言整个人不着痕迹地一僵:“那我们先出去,你给我讲讲你看到了什么?”

封长念抱着他没动。

“小师叔。”

半晌,封长念终于轻轻放开了他,就在靖安言想要往后挪一步拉开距离,仔仔细细地看一眼这个人时,封长念却猝然伸手,一把勾住他的后颈,不带丝毫情欲地吻了他的额头。

浓烟滚滚,都不如这一吻来的灼热滚烫。

“十年前,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封长念拉开一点点距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说,“没关系,我现在很有用了。”

封长念不等靖安言再说什么,弯腰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快速离开了召砾的庭院。

“召砾已经死了,南疆圣酋之位自此空缺,兵权落空,必然引起纷乱。”

“那些匣子,长记和长若姐应该已经拿到了,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来得及再研究研究。”

“还有……”

靖安言猛地一刹脚步,封长念被带了一个趔趄,疑惑地看过来。

“你为什么不问我我刚刚去哪了?”靖安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笃定地问,“你其实是想问的,对不对?”

封长念没开口,依旧保持着牵着他的动作,只是微微用力握紧了他的手掌。

靖安言用了些力道,挣开了他的手:“封珩,其实南疆王……”

“他没死,我知道。”

靖安言顿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封长念眨眨眼,手掌还停留在半空,只有一把虚无的风。

但他还是笑了:“怎么了,小师叔,你以为我不知道?从我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开始,或者说,大魏援军进南疆的第一天,你们就在做这个局,让大魏来人杀了召砾,南疆王趁机收拢兵权,不是吗?”

靖安言迟缓又迟疑地眨了下眼:“……你知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虽然那些匣子是你交给了长若姐他们,但里面重要的东西,比如兵符,比如布防图,还比如一些记载着古南洲史料的卷宗,你都藏走交给勒乌图了。”

“你方才……是去见他了。”封长念缓步凑近了他,“对吧?”

靖安言静默片刻,突然释怀地呼出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起眼,由衷地说:“封珩,你长大了。”

封长念一直藏得很好,又是靖安言一手教的,所以潜意识里总觉得他还是那个少年,但抛开那些前尘往事,能被皇帝派来处理南疆事务的,怎么会没有洞若观火的能力。

他自嘲地抚了抚微凉的额头,暗讽自己告诉过封长念无数次,不要把自己同十年前的靖玄念看作相同,可笑这浩如烟海的前尘往事,抛不开的又何止封长念一人。

封长念沉默着没有回答。

靖安言却道:“既然你也知道南疆的情况,又一直很清楚我是谁的人,为什么还要帮南疆王,还要寻我?”

他想到一种可能:“……你是在利用我吗?”

封长念猝然抬头:“当然没有!”

“你不用担心,长忆,你利用我也没有错,我们立场不同,身份不同,这是应该的。”靖安言甩了甩马尾,混不吝道,“要不然就白夸你了。”

“我若是真的想利用你,今时今日就不会告诉你这些事,今时今日也不会站在这儿。”封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