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风愣住。
风吹来远方魔兽凶残的吼叫声,钻进她的耳朵里,她的魂体不受控制开始颤动。
这是一百五十年来魔域第一次主动进犯万剑仙山。
莳风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明情绪。
旧仇才尽,新仇又起。
她死也未得解脱,更别说活着的人,如今还要为她而奔波。
今日攻打万剑仙山,想必是挣扎许久才做出来的决定,她心里再不甘,也希望妙嫣和阿枞不要为她的死而神伤。
毕竟比起其他,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而事实证明一切并不像她想的那样轻松简单,这些日子他们饱受煎熬,最终还是来了。
柳行隐起身高高睥睨着高台下的人,神色并没有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有任何的变化。
莳风漆瞳微转,看向柳行隐,非怨非恨,非怒非伤。
这一战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或许这是她离开碧水间最好的机会。
眼下不必去想要如何才能脱离这把刀,就算知道方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也难以成功。
莳风有些无奈也有些担忧。
谁会信一把不能说话的刀是已死的魔尊。
可别无他法,一直留在柳行隐身边,这厮每日不是吃饭钓鱼睡觉,就是睡觉钓鱼吃饭,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打听不到,还不如那个微生明景有用。
柳行隐沉吟须臾拂袖走下高台,冷静的目光游移在那弟子身上,湖面上波纹渐渐散去,如人心绪般平静。
莳风感受着他那双覆着薄茧的手按在刀柄之上,指尖轻轻摩挲,不知他在想些什么,那弟子慌成这样,他却一声都不多问,看样子是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传闻中悲天悯人的兰桓仙君不过是套着一层好说话的壳儿,实际是个自私自利的主儿——莳风觉得他守在万剑仙山并非本意,一定是为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目的才甘愿居于此处,否则不会诸事不管,战前不慌。
那日天夷原对战似乎也是如此,不过她那时候不知事里深浅,以为他临战还顾着装潇洒——也不怪她如此想,谁叫这厮太会装了呢。
柳行隐移开手,眼中氤氲暗光,嘴角却是很有兴味得弯出一个弧度,轻道:“慌什么?就凭他们,暂且还没有打进碧水间的能力,就算打进来了,也有左盟主挡着,必不会让你丢了性命。”
回答他的只有颤颤喘息。
于是他又笑了声,朝着那孤零零的钓竿扬了扬下巴,说道:“我去瞧瞧,你守在这儿,替我看着这杆,喏,饵在那边,随你自取,钓满一桶就送去抚风阁,本君晚上要吃。”
那弟子:“……”
柳行隐捻了片叶子化作飞舟乘着离去,才到不回峰,远看天边黑压压一片,两方对阵,气势非凡,隐约能听见几声象吼。
莳风见此情形愣怔住,又听那低吼声不断传来,不禁呢喃道:“阿六?”
魔域妖兽众多,她记性不好,豢养的魔宠并非每一个名字都能记得住,只有实力高些的方才熟悉一些,这只名唤“阿六”的古象兽,是她刚入魔域时在化魂涧捡到的。
初见还是一头刚刚会走路的小象,身上并无灵力,带回去细心照料之后,天赋渐渐显露,再加上它身上独一无二的上古灵纹,莳风猜它血脉不一般,这些年更是费力培养,修炼一百多年,实力不容小觑。
她没想到阿枞他们竟然将阿六出手。
此番当真是要决一死战,踏平碧水间。
象吼声不断冲撞着耳膜,两方还未交手,这一边的气势就被浇下去一半,微生明景捂着耳朵站在阵前,这次不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余光瞥见柳行隐走近,他顿如看见了救星,推开面前的人急忙忙跑来,双脚没站定,就焦急地说:“你终于来了!快看看对面那气势!这次是来真,半个魔域的魔都来给那个女魔头报仇了!”
柳行隐紧盯着对面,细致地将魔域来犯的一众人都打量了一遍,然后目光不紧不慢地移到微生明景身上,说:“看见了。”
微生明景手舞足蹈地比划:“你看见了一点都不急?看那边,怎么没听说过魔域还有这等玩意儿,那个女魔头还真是深藏不露,宝贝都捂得好好的!”
莳风冷笑。
那是自然,这还没出招,他们一个个就被吓得双腿打颤,是她高看他们了,今天他们必定败在妙嫣和阿枞手下,她若能趁此机会离开碧水间,脱刀指日可待。
柳行隐低眉,眼中漾着不明光芒,道:“是,确实是深藏不露。”
莳风听了夸奖,不管本意是好是坏,都心安理得地接受。
她自以为天底下任何赞美之词用在她身上都是合理的,柳行隐的每一声肯定在她听来都十分悦耳,同样的话别人说出口反而不比他让她心里快活。
莳风想了想,这种感觉很是奇怪,约是与他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日子,既看不惯他,又习惯于他,在加上这刀与他有契约,所以情绪总被他带动。
真是可恨啊。
莳风压下心中情愫,再一次将视线仅紧紧凝在谈枞和宋妙嫣身上。
谈枞在阿六背上坐定,宋妙嫣另驭一头模样骇人的巨犀,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