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羽跨海而来,确有所恃,渊海三洲之地,真仙以他为首,超出侪辈不止一筹,比诸天庭大能亦不逊色到哪里去,他若是一出手便倾尽全力,魏十七除却脱逃外,别无他法。不过那厮是个长翅膀的鸟人,当真逃,未必就逃得脱,他唯一可依仗的,便是极天周游驷马战车,遁入极天,黑羽向来爱惜羽毛,定不肯冒险直面真仙三厄。 最坏的打算并没有成为现实,玄元子携天庭至宝,将其降服,魏十七趁机夺取天启宝珠,虽然付出惨重的代价,巴蛇法相几近崩溃,细细算来,这买卖不亏。玄元子故意放他一马,不知是看在同出大瀛洲的份上,还是对他有所忌惮,不管怎样,平安度过这场飞来横祸,对魏十七来说,意味着赢得了时间。 魏十七立于荒海之上,死气弥漫,生灵绝迹,血色命星在极天闪烁,渐次隐没,群星璀璨,四月播撒清辉,天地又恢复了平静。天启宝珠藏于体内,却锁不住冲天煞气,陆黾洲,星罗洲,浩瀚渊海,乃至极天之上,数道庞大的意志轻轻落下,略一拂过,便飘然而逝。 日月轮转,曙光破晓,霞光横亘天际,璀璨似锦,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露面,那些勘破天人之际的真仙大能,甘愿潜伏不出,唯恐被天庭察觉,降下符诏接引飞升。他暗暗冷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天庭若铁了心要把他们找出来,也不费不了什么事,只是大动干戈对付几个小虾米,得不偿失罢了。 他一拂衣袖,飘然而去,径直回到黄庭山,神不知鬼不觉遁入碧莲小界内。 泽国浩淼,岛屿棋布,万顷莲花摇曳生姿,幽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梅真人足踏云雾迎上前,目光落在魏十七脸上,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问道:“如何?” “黑羽神通广大,我不是他敌手,争斗之际惊动了天庭,道门祖师玄元子亲自降临,将其收去,押往天庭听候处置。”魏十七也不瞒她,略略说了几句,其中的惊心动魄,一语带过。 梅真人微微色变,魏十七所言如惊雷在耳,带来莫大的冲击,道门祖师飞升天庭,不知所踪,没想到长存不灭,万载之后再度降临荒海,天庭究竟是何许样的所在?真仙飞升天庭,又将面临何许样的命运? 魏十七道:“一入天庭成走卒,过河卒子,唯有迎难而上,步步争先,才能赢得一线生机。天庭绝非平和之地,若我猜测不差,上界争斗惨烈之极,玄元子当是幸存者,才有今日的成就。黑羽神通广大,抗拒天庭符诏,惹来这宗祸事,也在情理之中,荒海一战,我也入了天庭之眼,只怕留在此界的时间不多了。” 梅真人心中一紧,秀眉微蹙,星眸迷离,喃喃道:“还能留多久?” 魏十七微微摇头,“难说……玄元子将黑羽押往天庭,回禀荒海之战,天庭若缺少人手,势必降下符诏,接引我飞升。不知来的会是接引使者,还是如黑羽一般,遣大能亲自押送。” “当真躲不过去?” 魏十七摸摸她的秀发,轻笑道:“躲?为何要躲?九龙回辇功乃是杀伐之术,留在此界已无从磨砺杀意,唯有去往天庭,才能更进一步。再说了,就算多逗留百载千载,又能如何?” 梅真人叹息一声,知他心如铁石,坚韧不移,当下不再多劝。 魏十七携她之手,降落在仙灵岛上,遥望万顷碧莲,花开花谢,怡然自得。梅真人细细思量一番,道:“道友若飞升天庭,大瀛洲再无真仙坐镇,可有后患?” “帝朝华黑羽先后飞升,陆黾洲还剩下浮风族步干阑和苍鼓族巡天,星罗洲有千足地穴巴蚿、蛇床山田椿、浮白岭鱼娥,渊海有八将军厉十龙、暗影贼巢洪荒、漆面佛步衍背,大瀛洲势弱,难保不会重演当年的变故。”魏十七看了她一眼,“鱼娥性情淡泊,与我又有几分交情,不会插手大瀛洲之事,至于渊海三位真仙,多了点,打落一个就差不多了。” “打落一个?”梅真人愣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听差了。 魏十七不以为意,“一来借此立威,二来惊动天庭,一味等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如主动一些。我走之后,大瀛洲可保千载平安,之后就要看你的了。” “为何……如此之急?” 魏十七将双肩轻轻一摇,巴蛇法相从后背/飞出,现出真龙之形,气息萎靡,遍体鳞伤,显然吃了大亏。梅真人吃了一惊,身相合一,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巴蛇法相被重创,必然波及其主,这该如何是好! 魏十七猜到她的心思,摆摆手道:“无妨,法相受损非关争斗,不瞒你说,也是一时贪心所至,强行收服一宗宝物,才落得如此狼狈。你看它的左眼——” 梅真人定睛望去,只见巴蛇法相的左眼血光闪动,竟是一颗浑圆的宝珠,滴溜溜转动,凶煞之气弥漫,如蛰伏的猛兽,桀骜不驯。 魏十七收了法相,道:“那是从黑羽手中夺来的天启宝珠,天庭至宝,有毁天灭地的大威力,斩神剑回驭斩与之相比,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此等杀伐之宝,天庭定不容我独占,黑羽乃其旧主,祭炼千万载,如臂使指,自有秘术遮蔽天庭的感应,我强夺过来,却无从掩饰,嘿嘿,简直就是黑夜中萤火虫……不是我急,实则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