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啊,”泰尔斯见状不得不伸出手,在空中划拉出一句古帝国文,“通,向,全知?”
魔能师沉默了很久。
“他们有教你帝国文吧?”
“当然,怎么?”
“那么,就是你没及格?”
泰尔斯小脸一黑。
一周上八天课,你试试?
什么,你问多出的那天是哪来的?
当然是从睡眠时间里挤出来的啊!
泰尔斯疑惑道:
“哪里错了吗?还是说,全知译成全能更好?”
“这世上的语言并非一一对应,”艾希达冷冷开口,“若果是那样,那我们为何不只学一个个名词,到使用的时候,只需要说你,学习,语法,课,笨蛋就够了?”
泰尔斯缩回椅子上,木然地抱起双臂。
你,其实,真的不用这么刻薄。
“而如果你能稍稍慷慨和大度一点,尊贵而好学还博识更上进的王子殿下。”
艾希达幽幽道:
“略略释出一些你勤于政务心忧家国天下胸怀百姓福祉的感人情怀,稍微挤出一点你站在窗前感慨王国恢弘江山壮丽的零碎时间,或微微分出一些你壮怀激烈视死如归地跟我讨价还价的英雄胆魄,再宽容大度大发慈悲地把它们施舍到某些在您看来无关紧要的无聊文法课上,那您也许就能幸运地、巧合地、出人意料地、令人感动地、如天降奇迹般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点:这句话里你所谓的通向,在古帝国文中是个名词加动词的简省组合。”
泰尔斯听得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才消化完这一长段,这才抽搐着嘴角道:
“那个,你,你只说最后一句话,就够了。”
艾希达没有理他。
所以,炼金塔的古帝国文格言,不是字面上的“通向全知”。
为了自己的课业尊严,泰尔斯不得不打起精神,重新在空中开始划拉:
“那么通向是名词,那它就不是“通向”,而是通路,或者更简单的路。”
“再加上动词,路通向全知?”
泰尔斯满怀期待地看着引导者。
艾希达看也不看他,漠然开口:
“看看全知的词格。”
泰尔斯挠挠脑袋,继续划拉:
“好吧我看看哦!”
泰尔斯反应过来:“所以通向全知是单独修饰路的!嗯,通向全知的路?”
艾希达冷哼一声。
“再看看路的词格。”
泰尔斯皱起眉头。
“再看看?可是它就这么几个噢,”少年脸色再变,“我懂了,路是个被动承受的宾语,它有对应的主谓语!”
可是泰尔斯随即迷惑起来:
“但这句话里没有能做主谓语的啊”
艾希达再度轻哼一声。
这一次,泰尔斯不必提醒就灵机一动:
“我想起来了,在古帝国文的诗歌和箴言里,根据语境和逻辑,某些成分会被省略,比如吾吾在。”
泰尔斯一拍大腿,兴奋道:
“所以炼金之塔说的是吾在路,而路通全知?”
艾希达面无表情:
“你平时都这么说话的吗?”
泰尔斯咳嗽一声,调整一下语言:
“我,在通向全知的路上,而非简单的通向全知,对么?”
这一次,艾希达没有再作声。
通向全知。
我在通向全知的路上。
泰尔斯默默念着这两句话,想起炼金之塔的那个怪眼睛标志,心有所感:“它们有差别。”
“很大的差别。”艾希达突然出声。
泰尔斯默念片刻,点点头。
“我懂了。”
“通向全知这好比一扇门上的门牌。”
“你只要打开它,门后,就是全知。”
艾希达不置可否。
“但是,我在通向全知的路上这更像漫漫长路上,半道中的路标,”泰尔斯眼前一亮,“你走过了它,你知道自己还没到,但你知道方向没错,然后,然后你继续向前。”
前者是志得意满的主人,谨守门关。
后者是负重前行的旅人,征途漫漫。
它们不一样。
泰尔斯有些出神。
“肌肉佬们也许死板固执,”艾希达看着窗外的月色,幽幽道,“但他们同样是法师。”
泰尔斯回过神来。
“肌肉佬?”
魔能师偏过头。
“灵魂塔用来嘲笑他们的贬称。”
“懂了,那他们叫你们什么?”
“思想者。”
“思想者?”泰尔斯挑起眉毛,“为什么不是书呆子?”
“因为这是反讽。”
泰尔斯眯起眼睛。
艾希达冷哼道:
“我们用的是最直接最浅显,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混淆误解的贬称。”
“而他们用来侮辱我们的,是必须联系语境、历史和现实,隔开一层涵义才能理解的反讽。”
泰尔斯兴致高涨:
“有趣,即便是对彼此的蔑称,灵魂塔和炼金塔,他们所用的逻辑也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