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西。
沁县县城东边山梁的枯黄灌木后边,一部精致的六倍镜长在小红缨小脸上。
仔细的看着山下沿河公路边的据点,一支伪军队伍正在忙碌。
“哎狐狸,你看那些治安军在干什么?大冬天的他们挖地干什么?”
身上盖着从游击队那借来被子的胡义睁开眼,坐起后接过望远镜,举起仔细观察。
据点内外热火朝天。
好一会儿后,胡义淡淡的回:“他们应该是在埋东西。”
“不会是他们又死人了吧?”
应该不是,死人应该埋在一起,并且他们不会把人埋在距离据点那么近的地方,东一块西一块倒是有点像在埋地雷。
镜头沿着山谷移动,褐色的山,土黄色的公路,一片萧瑟。
胡义把望远镜还给了丫头:“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天黑后还要去佯攻据点。”
“我这不是观察战场形势么,你睡你的觉吧。”在旁边几位游击队员热烈的眼光中,小丫头再次举起望远镜嘚啵。
时间不长,七八十个治安军队伍,分成好几截,歪戴大盖帽斜背枪,在寒风中悠哉悠哉往县城而去。
吴排长面带喜色,跑回了山坳里。
他从知到胡义是连长的第一时间起,就直接放弃了指挥权。
他并不傻,自己的长处是熟悉这片山区地形,要论在山里游击战斗经验,甚至比胡义还厉害。只不过真要去县城门口挂两个人头,他心里根本没底。
他手下战士,平均不到五发子弹,打个佯攻都够呛。
面对胡义杀人神般的冷漠,让他很不习惯,八路军中大多没什么文化,就算连里有指导员,也只是让战士们多认识几个字而已,他没有跟胡义这种杀神般的指挥员打交道的经验,总觉得很别扭。
但却很快跟李焕章勾肩搭背称起了兄道起了弟,回到山坳,直接将正在睡觉的李焕章摇醒,忍不住心中的兴奋低声道:“老李,据点里的治安军撤走了,天黑你们不用佯攻据点了。”
跟几个游击队员挤在一起的李焕章睁开着蒙胧睡眼打了个哈欠:“你说啥?治安军撤走了?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你是说我们可以回山去了么?”
“现在咱的任务还没完成,你们帮忙能不能帮到底?”吴排长觉得有些脸红,幸好他脸是黑色,别人看不出来:“敌人虽然把据点撤了,但要把人头挂上县城门难如人登天,上级命令还要接应几位被敌人释放的地下同志,这事我怎么想怎么感觉不对劲。”
李焕章赶紧伸手摇了摇旁边正用黑衣服包着头大睡的胡义。
胡义把头从衣服里钻了出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有些纳闷:“这天好象还没黑吧,这么早叫醒我干什么?”
小辫儿也从观察位跑了回来:“据点里的伪军好象撤走了,总共八十二个,大板车上有一门迫击炮,一挺重机枪,伪军扛着轻机枪三挺,其他全背枪扛包,还牵着一只狗,看起来像是放弃了据点。”
“嘿嘿,你观察的...还挺仔细。”吴排长尴尬的笑了。
胡义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掏出怀表瞅了一眼:“才十一点,这些治安军玩的哪一出?”
望远镜里行井中的伪军土黄色的军装带起了阵阵尘雾,什么都看不大清楚。
...
两鬼子宪兵带着一群伪军,押着两位被反绑着双手,身上鞭痕累累的年青人,出了县城北门,迎上了归城的队伍。
“哎刘癞子,你带这两位是准备活埋还是枪决?”
“管你屁事,不对啊,你们怎么全都跑回来了?”
“太君说要放假三天,你没听说过?”
“我听说过屁,大年初二都要出城送这两位归西,真他娘的晦气。”
“回头咱们哥俩人喝两盅,先走了。”
漫山萧索。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绝烈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在顺着河沟在飘上了山梁。
声音不断在响,两位英雄的斗士,回忆着参加革命以来的种种。
我是坚强的战士,我没有辱没我在红旗下的誓言。
这片贫瘠的土地,他是我的热爱,就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半分钟,一分钟...
然而,身后的枪声一直未响。
跪在地上的两位终于努力转过头。
远处,只看到两个鬼子带着十几个治安军在尘土中远去。
“我们这是到了地府么?”
“不对啊,怎么我还能看到你?”
“嘿嘿,管他的黄泉路上,就算到阎王殿,咱们也敢把阎王拉下马。”
“对,咱们来世还作同志。”
“哎哟,我这伤口怎么还是那么痛?”
“哎哟,你一说我的伤口怎么也痛,听说作梦不会痛?”
“那你先试试用嘴把我绳子解开。”
“为什么要用嘴,用手不成么?”
两人嘀咕着背靠背解绳结。
“哎,你背上好象没有枪眼儿...“
“你背上也没有...哎...山上好象有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