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新旧交替(2 / 6)

我本贤良 述客 4910 字 19天前

“这里大概有两千斤铁,形状不一,是我从各地搜罗来的。”

“你想干什么?”梁风有点急了,“南方和中原不同,这里所有的郡县都对铜铁把控十分严格,禁止民间私营,违者触犯大周律的。”

“我知道,这也是我来南方前没有想到的。”她道:“上元县那些农奴没有自己的农田,也没有自己的农具,我想给他们打造一批铁器。”

梁风当即摇头,“你给他们打造的农具他们用不了,甚至无法送到他们手里。”

铜铁官营,百姓只能从官府手中买来家中常用的铜铁器具,包括菜刀、炒锅和农具。她即便打造出了农具,农奴明面上也没法使用。

“我知道。”她不说什么,独自往外走。

梁风追着她问:“这么多的铁你是怎么搜罗来的?”

“这些铁都有经过损耗,不是新铁。官府每卖出哪怕一柄菜刀都会有篆刻和记录,一人一年只能买一样,黑市里都买不到太多,没有别的渠道,只能用跑商的方式私囤。”

走出去,她回身将仓房的大门锁上。

“我不停地往周围其他大郡跑商,每到一个新地方就把马车的车轴拆下来,再找铁匠铺或官府以损毁为由修理马车,换上新车轴。”

靠攒旧车轴攒下了半个仓房的铁块,形状相同,且都是锻炼过的精铁。

她道:“车轴都是实心的,跑一次商能派出十几辆马车,跑几趟就能攒上两三百来斤,现在攒够了,可以请铁匠了。民间的铁匠十分难找,我找遍了南方几个大郡才找到八人。”

梁风不吭声,走到马车边,放下板凳,扶她上车。

“今年铁器的税赋又上涨了十钱。”

梁风知道,他就在管账,家里每样东西多少钱他都有数。

金絮坐进车里,梁风驾车。

前行一段,稻田的风逐渐远离,干燥的农田味道闻不见了,梁风问她:“是农具还是兵器?”

话语被冬末的寒风刮碎了往后吹,车内十分沉默,梁风等不到她回答,扭头看了一眼。

金絮也在看着他,用一种任人窥视的神情。

“是农具还是兵器,取决于他们怎么用。”

她不愿意坐视不管。

梁风不再说什么,依她所言,精心挑选给家里购置一批家私,将雇铁匠的钱算进了家私里面。

粮仓建在郊外,为了打造铁器时的乒乓声不会惹人怀疑。她是早有打算的,粮仓之所以建立就是为了私囤铁器。

梁风想细问,又不想,愈发频繁地黏在她身侧。

新买的家私陆续送到家来,她将家里重新布置一遍,家中多了许多可以落灰的东西。

气温日渐回暖。梁风没再去粮仓看过,不知那批铁器打造得如何。

一个月过去,他只听说八个铁匠解雇,金絮从酒铺中调出一大笔钱发给了铁匠们。

这之后,她逐渐少出门,多在屋里睡觉或是坐在窗台下遥望远方的天空。

又半月过去,她将一张画了图标的纸条连同一枚钥匙交给暗卫送了出去。

梁风永远陪着她,看她盘算家里的财物,盘算完了却不做处置。酒铺尚有未完成的单子,她的商队车马已经停了几天没有动过。

四月近尾声,她叫暗卫出城去粮仓看看。

傍晚时暗卫回来,说粮仓空了,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

她听了仍然沉默,低头不知想着什么。窗台的木框被她用指尖抠出了痕迹,她什么事情也不干了。

五月初,消息终于传到郡城,上元县的农奴和县衙打了起来,真刀真枪地打起来。

闹得很大,县衙猝不及防,一个晚上被农奴们举事端了。

大小官员跑了一大半,袁七八领头的几人和县尉一场拼杀,双方都有死伤。最终县尉逃跑上郡,县令和大小文官一众跑上郡来,留下一城百姓。

袁七八闹事的时候,上元县百姓有人异议,却无一人阻拦。消息传到郡里,郡内百姓奔走相告之间隐隐弥漫着不安和恐慌,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手指在窗户上磨出了血,难以从百姓逐渐扩散与夸张的传言之中推测出事态走向,她的紧张没有得到缓解。

血迹不断擦着窗台,梁风掰过她的手指为她包扎,手指尖的皮肤已经破了。

梁风抬头看见她眼中含泪,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呆呆看着外面的天空。

她送出了粮仓的钥匙,粮仓中消失的东西除了打造好的兵器,还有那为数不多的粮食。

那张画了图标的纸是标注着粮仓位置的地图,农奴不识字,如果将粮仓位置用文字写出来,农奴会找不到。

“那只是一堆铁,关键在于他们想以什么身份握住那堆铁,农奴握的是农具,反抗者握的是兵器。”她道。

包好了手指,梁风亲亲她,什么也不说。

不能等郡府做出反应。她有点焦躁,却没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梁风说什么也不用再做,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的结果是她的五根手指都因她的焦躁在窗台留下血痕。

血迹未干,袁七八带着从县府内抢夺霸下的真正兵器,冲上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