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减少了,有几次陈月升又来找他,他被烦透了,索性不离开那间小宅子。
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去关外找陈淮疆的尸体。
只要见到尸体,他就死心,就不会再日日惦记着陈淮疆。侍卫们劝他不要去,就连只忠心于陈淮疆的暗卫都觉得此行不妥,但裴宥山觉得,即使只出于他们十几年来的情谊,他都要去。
守孝的这九个月,他认清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他不能没有陈淮疆。
临行前一天的夜里,容城下了一场秋雨。
裴宥山早早睡下,准备第二天早晨偷偷出发,不然起床晚了,徐奉肯定会拦着他不让他去的。床边摆着牌位,裴宥山安然入睡,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外面似有响动。
闹老鼠了?还是有蛇?
他下床拎了根掸子准备一探究竟,透过窗子,却看到外面有个人影。人影熟悉又陌生,不是他们宅子里的人。
闹贼了?
裴宥山壮着胆子,压低声音喊了一句:“谁!”
那人回头,熟悉的五官憔悴不堪,眼眸却发亮。他难得没有高束着马尾,长发凌乱的扎着,身上也没有穿着沉香色的常服,而是一身布衣,却难掩清俊姿容。
雨水将那张苍白的脸洗得毫无血色,他盯着裴宥山,瞳孔很黑,很黑,唇上带着不正常的血色。
似是鬼魅。
“伢伢。”陈淮疆开口,语气难掩激动与爱恋。他走上前,想进房间里。
面前的人却躲开了他。
“啊!”裴宥山尖叫一声,抛下手里的掸子,飞似的钻到床上,躲进被窝里发抖,“闹鬼了!”
陈淮疆笑容一僵。
裴宥山吓得不轻,要去找陈淮疆的尸体是一回事,亲眼看见陈淮疆的鬼魂又是一回事。他又重复两声,终于觉察到不对,怯怯地从被子里钻出来。
终于要发现了。陈淮疆重新笑了起来……
“老公你回魂了!”裴宥山哭着扑上来,抱住陈淮疆的腰。他身上很冷,冻得裴宥山打颤。
裴宥山边掉眼泪边含糊不清地说:“不是都说鬼魂头七回魂吗,都八个多月了,你怎么才回来呜呜呜……”
闻言,陈淮疆脸上的错愕消失,哭笑不得。
一向胆小的伢伢不怕他,还愿意抱他,他已经很惊喜了。
“伢伢,是我,我不是鬼。”陈淮疆的语气轻软温柔,像是怕吓着裴宥山。他拉起裴宥山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上,“你听,我还活着,你不要怕。”
裴宥山怔怔地看着他,身上沾满了雨水和泪水。掌下的心跳声强健有力,虽然和普通人相比有些虚弱,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
“我活着,我回来了。”陈淮疆说着,眼眶红了,“伢伢,我好想你。”
陈淮疆活着。
陈淮疆回来了。
裴宥山在自己脸上狠狠捏了一把,把脸蛋都掐红了。疼的要命,他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做梦,大哭出声:“你回来了,你没死!”
“陈淮疆,我好想你,你怎么才回来……”
他哭得太惨,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把陈淮疆胸前唯一一块没有沾上雨水的位置打湿。那双一向灵动的双眼很快就哭肿了,红通通的。陈淮疆听他哭得这么大声,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割碎成了千万瓣,疼得厉害。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陈淮疆的眼睛也红了,跟着裴宥山一起哭,“是我回来的太晚了,都怪我。”
裴宥山摇了摇头。
“我没怪你,能活着就好。”他边说边打嗝,还是惨兮兮的。陈淮疆用湿漉漉的指腹,去擦他脸上的泪珠,“你怪我吧,明明说过不会再让你哭的,我又食言了。”
裴宥山也学着他的样子,去擦陈淮疆脸上的眼泪,却越擦越多。他凑上去,去吻陈淮疆的脸,蹭掉他脸上的泪。
两个人都在哭,脸上却都带着笑。
能活着见面就好。
两个人对坐着,相见的欣喜过后,裴宥山认真地看陈淮疆身上的粗布衣裳。容城靠近边境,陈淮疆却过了九个月才回来,必然是有原因的。
以他对陈淮疆的了解,除非伤得太重无法行走,不然他一定会迅速赶回来的。
“让我看看你的伤。”裴宥山去扯他的衣裳,“是不是伤的很重?快让我看看!”
陈淮疆没动,任由他动作。这么瞧,伤的应当不重。果然,裴宥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只在陈淮疆膝上,找到一处崭新的箭伤。
“我伤的不重,那一箭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我跌落北海昏迷,再醒来时,竟意外到了齐州。幸好有好心渔民相救。只是旧病复发,才拖到现在。”陈淮疆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皱巴巴的,被水浸透却仍能辨认出字迹的平安符。
穆王带回来的棺材中有陈淮疆离开时穿的软甲,发冠,甚至箭囊,不过箭囊之中,的确少了这枚平安符。
“一定是你在保佑我,我才能平安无恙。”陈淮疆攥紧那枚平安符,笑着笑着,又抱紧了他,“伢伢,你是我的福星,你已经救过我的命,两次了。”
第153章 (153)决定
什么两次……